用儘最後一點力量跟張建立周旋,沒有走出院子,葉明曉就撐不住了。
她每一腳踏出去都覺得踩在棉花裡,沒走兩步,眼前便是光怪陸離一片,混混沌沌地不知身在何方。
胳膊猛地一陣銳痛,那光怪陸離的世界倏忽從眼前消失,田勁一張大臉頓時占據了她全部的視線:“你到底能不能趕到現場?”
隻見麵前這個憔悴得像剛抽了幾天幾夜大煙的女人微微一笑,下一刻,直挺挺地倒向他:“到地方麻煩叫醒我。”
田勁使勁搖晃她:“喂!喂!葉——林婉清,林婉清!”
然而,懷裡這女人雙眼緊閉,怎麼叫也叫不醒。
田勁隻好打橫抱起她,他這才發現這個剛剛還咄咄逼人,氣場強大到三言兩語把將軍逼到死角的女人輕得不可思議,再一看她的兩頰凹陷下去,頭發乾枯得像雜草一樣。
他記得自己剛見到這女人時,她身形窈窕,雙頰豐盈,皮膚充滿著健康的光澤,她這樣,是被自己——
不!你不能這麼想!
田勁一個激靈:他這麼做,也是為了國家,為了人類!現在人類社會麵臨重重危機,這個女人如果有這樣的能力,她應該站出來坦承自己知道的一切,而不是躲躲閃閃地跟他們對抗!她這樣做,是對國家對人類的極度不負責任!
田勁在心底一遍遍地反駁著自己剛剛那一瞬間的動搖,慢慢地,他的眼神再一次地堅定起來。
另一重隱憂卻又升起:她這一睡該不會叫不起來了?
…………
田勁的擔憂還隻是小問題,真正頭疼的大有人在。
葉明曉離開後,張建立在空蕩蕩的堂屋裡又多坐了一會兒:剛剛葉明曉的表現的確激怒了他,加上剛剛得知老母親上京,讓他心緒混亂了一陣子,但冷靜下來想想,這一局,他未必沒有再次挽回的機會。
她參加直播節目又怎樣?這節目保得了她一次,保不了她第二次。
現在自己既然確定了她現在的身份,這個身份她已經經營出了一點勢力,必然不會舍得放棄。
那麼,隻要自己叫人再盯著她,人多的時候不好下手,等人一少,到時候……
反正,人手和條件他這裡儘有,再捉到這女人,他一定會比之前做得更嚴密!下一次,她就彆想那麼容易地脫身了!
想通這些事後,張建立才覺得在心口的那口氣順暢不少。
正在此時,他的手機震動起來,他劃開手機屏幕:“喂?老太太還堵在門口不肯進門?你們不會抬嗎?我真是……要你們有什麼用!你把手機給老太太,我跟她說!”
他說著話,給院子裡的人打了個解散的手勢,一頭鑽進了汽車。
這一片離平京陸軍總部並不遠,張建立在汽車裡跟自己的老母親雞同鴨講了老半天,講了一肚子火氣,老太太還在電話那頭跟他夾纏不清,他想起來老太太耳朵早聾了幾十年了,才火大地掛了電話。
一個小時後,張建立才趕到單位,果然發現大門口堵了一大群人。
要不是還有人維持秩序,隻怕大馬路都要給堵了。
張建立摸摸自己的肩章,忽然有些心怯:他穿成這樣出去,被人認出來,會不會影響到……
“叫立娃子出來,他不出來,我咋也不走!”
一聽到這道蒼老的聲音,張建立什麼也顧不得了,打開車門衝出去,撥開人群,果然是他的老母親被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攙扶著,站在大門口大吵大鬨。
張建立急忙叫了聲“娘”,想接過老太太的胳膊,卻被攙著她的女人一閃,他撈了個空。他眼睛一瞪,卻發現自己的路被人攔住,那五個穿著迷彩服的混蛋竟然也摻合了進來!
這女人一雙眼睛通紅,她挺身擋在老太太身前,大聲道:“姓張的,你關我女兒五天了,我現在問你要個準話,你準備什麼時候放了她?”
“嗡”!
圍觀的人群聲音大了起來:兩個女人鬨了這麼半天,正主終於出現了啊!
張建立眼角的餘光瞥見不少人拿出了手機在偷偷拍攝:這個中年男人看他的肩章就知道,他級彆一定不小!說不好,這是個大新聞哪!
有那麼一瞬間,張建立很想捂住那對突然變得滾燙的肩章:他——
他黑著臉對身邊人一使眼色,看見他們開始收繳圍觀人的拍攝設備,才轉向這個女人:“你先進去,我們再把話說清楚。”
他作好了這女人不答應的準備,想不到,她一口答應了下來:“好。”
張建立仔細地看了她一眼:這女人跟她女兒一樣,都不按常理出牌。但是,一個女人,能折騰個什麼?
吳其君握著老太太的手卻更緊了:老太太是秦立交代她,讓她親自去她家鄉請到的。秦立說過,不管是張建立抓明曉,還是自己這方找明曉,礙於明曉的特殊性,都不能放上台麵明刀明槍地過招,隻有用這樣的無賴招數先纏住他,再慢慢想辦法。
她這才豁出全部的臉,用一個母親的名義找到了老太太的家鄉請她出麵幫忙。
原本讓一個九十多歲的老太太奔波數千裡上京,吳其君還有些愧疚,但是一想到女兒這些天不知被關在哪裡,受到了多少的折磨,那些無謂的愧疚,多餘的良心立時消失殆儘——
她是一個母親,她必須為女兒而戰!
張建立一路上搶了幾次,都沒能成功把老太太搶回自己這邊,不得不用商量的口氣同吳其君說道:“吳女士,你先放下我娘,讓她好好休息一下。”
吳其君當然不會答應:“怎麼?將軍不敢讓老太太聽到我們的談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