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Anecdote(1 / 2)

蝴蝶軼事 醇白 13030 字 11個月前

Ae:22.

下了公交車,一路走到小區門口,岑芙的耳畔都還在環繞播放剛才和許硯談打電話的內容。

那個話題,自然而然地停在了“你不知道我是什麼人麼”那一句。

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留她一個胡思亂想。

不過岑芙明白,她心裡已經有了偏向的答案。

電話掛斷的最後,她記得許硯談問自己。

“還給我買糖乾嘛。”

他的聲音有些含含糊糊的,若隱若現間她能聽見糖果和牙齒碰撞的聲音。

他在吃她買的水果糖。

“受傷…很疼吧。”岑芙垂下眼睫,放縱了克製,溫溫道:“上藥疼的話,吃糖會不會好一點。”

手機聽筒被手摁著緊貼耳廓,她能聽到許硯談很輕的呼吸聲。

良久。

“嗯。”他鼻音知會一聲。

許硯談笑了聲,再開口又是那般野腔無調,暗有所指,尾音勾纏:“甜著呢。”

岑芙心頭忽熱,半邊身子都被他這句調戲弄麻了。

之後她臊得直接掛了電話,不算得體,他在那邊絕對要笑話自己。

岑芙盯著屏幕上顯示的兩人通話時間,往單元樓門走去,紅著臉把通話記錄刪掉。

電梯門展開,她踏入一抬頭。

看見了鏡子裡掛著一臉笑的自己。

岑芙僵住,被自己無意間的愉悅驚愕著,轉身背對鏡子,按下樓層鍵。

強製著把唇角的弧度壓下去,還要在心裡唾棄自己好幾句。

岑芙,你不能這麼沒用。

絕對不可以,上了他的鉤。

……

岑芙一進家門,掃視一圈的同時瞬間皺緊了眉。

鞋櫃茶幾上擺著與家庭氣氛格格不入的招財擺件,然後某些特殊位置的地方貼著鬼畫符似的東西。

何芳華戴著雙白手套,正在擦拭她的玉石手串,見她回來了,瞥了一眼沒搭理。

岑芙忽然感覺有些不詳,她換了鞋往自己房間走去,看見那副場麵的時候呼吸都收緊了。

自己的房門上也貼著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推門一看,胸口起伏頓時猛烈起來。

大冷天的,自己的房間大敞著所有窗戶,牆壁上也貼了那些抄著奇怪經文的符,黃色的紙條和紅色的字搭配在一起令人瘮得慌。

桌子上還放了一個看不出是什麼動物的擺件,玉石的,張著血盆大口,瞪著眼。

正對著她床的位置,她怕是一睜眼就會看見。

岑芙連背包都沒放下轉身衝出屋,站在客廳的位置看著媽媽,顰眉質問:“媽媽,為什麼要貼那些東西在我房間裡。”

“我晚上睡覺會害怕的,您能不能拿走。”

“哎呀!有什麼害怕的,呸呸呸!”何芳華瞪了她一眼,“那都是我請來的!最近你爸和我這不順那不順的,不知道為什麼啊!”

“這破房子氣運太差,晦氣死了,大師來一趟不容易,我看你敢動那些東西試試!”

“生了你這麼個五行克全家的…”何芳華扭回頭,繼續擦拭自己的招財寶物,嘴上嘟囔不停:“要不是我親生的…早把你趕出去了…”

岑芙從小就害怕那些裝神弄鬼的東西,一想到自己臥室那個樣子,急得快哭了,倍感無力:“媽,那些都不科學,您不要信…”

話沒說完,何芳華一眼冷冷瞪過來警告,岑芙瞬間把嘴巴閉上了。

“什麼科不科學!你不懂就閉嘴,就知道給我敗福氣的東西。”

“你爸來崇京發展一夜發達,你姐當童星發財成名,那不全是大師當年給算出來的?沒有人家,能有你現在這麼舒服的日子?!”

這些話猶如奪命藤蔓,一分一寸禁錮她的呼吸。

垂在兩側的手緩緩攥起,岑芙下唇顫抖兩下,默默轉身,進了臥室。

……

深夜了。

臥室裡隻開著一盞台燈,岑芙縮成一團窩在床上。

周圍亂七八糟的迷信擺件因為偏暗的光更顯得怪異,她抱緊自己,努力克服心裡的恐懼。

放在一旁的手機剛剛熄屏,熄屏前停留在和許硯談的聊天框裡。

她找不到任何可以驅趕恐懼的東西,唯獨想到和他說的那些話,想到他站在自己麵前的各種模樣。

他那雙護著自己的手,他逮著話題就嘲笑自己的表情,還有他那些漫不經心卻足夠撩動她心弦的話……

想著這些。

心奇異地可以得到片刻安寧。

岑芙微紅的眼角有些濡濕,骨子顫抖。

這些東西不是第一次出現在她的身邊,從小到大,隔一陣子母親就要鬨一次。

小的時候,令她最難以忘懷的是七八歲。

那個時候岑頌宜身體又有一陣子不太好,媽媽也是請了大師到家裡做風水。

結果是被視為“命克”姐姐運命的她被關在全都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的房間裡,不許吃飯,唯一進食的東西是符條燒成灰泡的水。

足足三天三夜。

為了岑頌宜的一生順遂,她的媽媽不管不顧要拿那些神出鬼沒的東西‘克製’她,美名其曰是平衡相性。

岑芙還記得那些掛畫上的牛鬼蛇神,記得滿窗戶滿門的鬼畫符貼條,記得那些眼睛,嘴,手掌正對著自己的怪物擺件,還有夜裡反光的奇怪鏡子…

大師曾經說過,父親在三十七歲這年去到崇京發展事業必能成就致富。

之後他帶著一家人從榆安搬到崇京,做成的單子一樁比一樁大。

大師曾經說過,岑頌宜五歲有一良機,指向她未來大富大貴的一生。

之後她在五歲那年參演了一部大熱的電影,成為童星。

大師曾經在媽媽懷孕的時候給看過,當時說是個男孩,並且是個能幫助岑頌宜骨髓配型的男孩。

可是一生下來,卻是作為女孩毫無用處又五行克家人的她。

所以在母親眼裡,她就是橫空降世阻礙他們一家人富貴的劫難。

母親的迷信,大師的話,就如吹不散的陰霾籠罩了岑芙將近二十年的人生。

不該是她,如果出生的不是她就好了…

“撕拉——撕拉——”

臥室門板突然傳出聲音,嚇了岑芙一哆嗦。

她裹緊了自己,腳尖著地,躡手躡腳地靠近門口。

門板上紙條被撕扯的聲音依舊在運動,岑芙小心翼翼的打開臥室門,視線從縫隙中看到了父親的臉。

岑康發身上的西裝還沒換掉,臉上透露疲憊,弓著腰用手指在摳貼在她房門上的符條。

岑芙一愣,小聲開口:“…爸爸?”

“吵醒你了?”岑康發看見女兒,壓著聲音問,順勢把摳下來的經文符咒摘掉,折起來掖在兜裡。

她看著父親這個舉措,原本已經平靜的心情再次起伏波瀾,岑芙有些為難,提醒他:“爸爸,這些是媽媽請的,您還是彆隨便撕掉吧,不然她會生氣。”

“沒事,我跟她說。大不了就是挨一頓數落。”岑康發看了女兒一眼,側身進了岑芙的臥室,把她桌子上那些亂七八糟的迷信擺件都收起來了。

“姑娘家家,哪有在臥室擺這些的……”

“爸爸…”岑芙看著他這番動作,一時間話都不知道說什麼,隻覺得眼睛有點熱。

“你媽也是想咱們一家都好,彆難受。”岑康發拍了拍她的後背,示意她:“來,幫爸爸一塊,把這些個都撕下來。”

岑芙低下頭,把淚意憋了回去,使勁“嗯”了一聲。

父女倆在臥室裡小心翼翼把所有的“神通廣大”全都棄入囊中。

*

翌日傍晚。

如果最後不是爺爺親自打電話,許硯談估計還會接著用各種理由拖著不肯回去。

一個叔叔,一個爺爺,許硯談是真拗不過,拿他們沒辦法。

老頭子那麼大歲數,他一個不依著,誰知道會不會給氣出個好歹。

許家老宅在近郊,許家幾乎買下了這一片金山彆墅區最好的地界,構建了一座專門給許家兩位老人養老和其他後輩修養度假的中式莊園。

許硯談難得回來,整個後廚都忙活起來,準備做份大餐給他們家這金貴的大少爺。

今天恰好是個周末,許硯談的爺爺把他叔叔和姑姑都叫了回來。

許硯談姑姑的兒子剛十二歲,這會兒正跟許硯談在客廳玩。

叔叔和爺爺在樓上談事情。

他也是回來才發現自己大一大二的那些專業書都被人翻出來放在客廳當茶餘讀物了。

許硯談隨便抽出一本,瞧了一眼。

《民法總論》

他輕叱一聲,把書扔回去。

拿法律條款當茶餘讀物,論變態還得是自己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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