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的時候,岑頌宜為了自己的名聲,把她推給混混餘強。
時隔不到年,岑頌宜自導自演想色|誘許硯談不成,還不願擔負責任,又要把她推出去背鍋。
拿著一個把柄,來來回回地要挾她做事。
岑芙忽然明了又諷刺。
她這個姐姐,到底有沒有把她當成個人看啊。
就在岑芙陷落難過的時候,她的內心陰霾中突然閃出一雙倏地睜開的眼睛。
如鷹隼般,在夜裡也能冒光的丹鳳眼。
岑芙。
一退再退就是對自己的輕賤。
“我拒絕。”她驟然開口沒有前奏。
岑頌宜先是驚訝,然後火氣就冒了上來:“你說什麼?!”
岑芙麵對麵看著岑頌宜,雖然個子沒有她高挑,但是氣勢一點也不弱於她。
她口齒清晰地再次強調,“我不要。”
岑頌宜眯起眼,自以為拿捏著她的命門,“你憑什麼不要?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不要。”
“你兼職不想要了是吧。”
“不。”岑芙側身,用餘光掃她一眼,“我一樣也不會失去。”
說完,她立刻動身,幾步邁過去打開門往客廳而去。
岑頌宜震驚了一秒,然後氣急敗壞的大喊她:“岑芙!你給我回來!”
她追上去,扯住岑芙,岑芙一把揮開岑頌宜的手,挺著腰杆走到客廳,到何芳華的麵前。
這個時候何芳華和岑康發正坐在一起商量公司的事。
岑芙咽了下嗓子,用扯大的嗓子給自己壯膽,“媽媽,我要向您坦白。”
“我現在在外麵兼職打工。”
何芳華手頭的事剛想到一半,聽到小女兒這句話第一時間門都沒有反應,過了秒,她眯起那雙精明的角眼,臉色變得不好:“你說什麼?”
岑康發也是露出意外的表情,趕緊打量妻子的神色。
“我說我在外麵打工,想早點獨立給家裡減輕壓力,希望媽媽您能支持我。”
說完,岑芙還補了一句:“我絕對不會影響學習的。”
“啪!!”
何芳華一手把手裡的資料摔在茶幾上,發出沉重的拍打聲。
岑芙嚇得後背一抖。
“我發現你現在是長大了啊!學會先斬後奏了是不是!”何芳華一生氣,從脖子往臉上冒紅,但是額頭和眼部卻是青白的,看上去有些可怖。
“之前跟我說天天去圖書館也是去打工了是吧!!”
岑頌宜瞥眼看了一眼岑芙,這時候插話進來義憤填膺:“媽!要不是我在外麵親眼看見她打工,她估計打算一直瞞著家裡!”
!!
岑芙一記眼刀瞪過去。
下一秒,她的右耳突然被一巴掌打蒙。
嗡嗡——
岑芙捂著耳朵和臉側後退,從小到大刻在骨子裡的恐懼讓她渾身開始發抖,顫抖的眼眸流轉著委屈。
岑康發攔住何芳華,“彆打孩子!”這才沒讓她一巴掌直接打到岑芙臉上。
何芳華兩隻眼睛瞪得凸起,把在其他事上的怨懣全都發泄在小女兒身上:“你還敢瞪你姐姐!你再瞪一個看看!!”
“你就護著她!”何芳華指著岑康發,一說起來沒了分寸:“她現在就學會撒謊了!回頭等她哪天跟外麵人鬼混給你搞大肚子了回來!我看你還護不護!”
“你不要亂罵!小芙是那種孩子嗎!”岑康發也聽不下去了。
何芳華換了個方向指著岑芙,命令著吼她:“你,你現在就把錢都給我拿出來!偷著掙錢不學習,誰知道你要乾什麼!”
岑芙忍著滿腔的眼淚搖頭,倔勁上來了,第一次在家人麵前做自己的她,一放肆就收不回來。
“錢是我靠自己掙的,我不能給您。”
“你個該死的崽子!!”何芳華又要衝上去打她,再次被岑康發攔住,“你個孬種!就是因為有你這種爹!你放開我!”
恐懼仿佛把岑芙渾身的毛孔都打開了,冷氣攻進她身體,仿若置入冰窖,暗無天日。
她看著頭發和衣服都被媽媽扯亂,拚命在攔的爸爸,眼淚衝出眼眶,那種“現在這樣都要怪她”的念頭再次泛起。
“滾!你不是會掙錢嗎!從今天開始老娘一分錢不給你!”
何芳華對岑芙罵著臟話,指著門口:“給我滾蛋!永遠不許回來!!”
岑頌宜就懶洋洋靠在一邊,環著胸看著這一切,平靜的目光帶著逞意。
然後,她轉身,直接回了臥室。
岑芙惶恐著,忽然對上父親那一雙疲憊的眼睛。
父女一人在那瞬間門進行了眼神的交流。
下一秒,岑芙抽泣著,小跑著奪門而出。
……
跑出來的急,岑芙甚至都沒有換鞋,羽絨服也沒有穿。
手裡攥著的手機是她唯一的安全感。
今天冷,雖然沒有風,可天地之間門透著一股擠壓鋪天的刺骨。
緩慢地,無縫地鑽進每個在外麵的人的身體裡。
岑芙天真地試想自己走在霓虹燈密集的街道裡,會不會稍微暖和些。
然後並未。
身上的毛衣長褲隻夠蔽體,無法禦寒,她趿拉著拖鞋抱著胳膊走在街道旁,忽然覺得自己很是荒唐。
從來都害怕他人目光的她,生怕成為焦點的她。
有一天會像個流浪漢一樣在外麵,在所有路過行人的異樣目光下,在偌大的寒冷都市尋覓去處。
身份證在學校,她想住酒店恐怕都沒辦法。
已經過了學校門禁的時間門。
今天她確確實實地沒有地方可去,要流浪在城市裡了。
因為停下來就會冷,所以岑芙就這麼大街小巷地走著,轉著。
當她再抬頭的時候,意外地發現自己走到了個熟悉的地方。
第一家打工的咖啡店的附近,街邊。
她曾經給許硯談上藥的地方。
【嗯,你優秀的‘姐夫’打架鬥毆去了。】
【幫個忙唄。】
【岑芙,攤上我這種人。】
【你不怕我跟你沒完沒了?】
曾經一幕幕在岑芙眼前閃過,他說過的話還沒褪去任何色彩。
岑芙低頭,輕輕地,釋然地笑了一聲。
還真的沒完沒了了。
早知道……
就不說那句“我可以對你好點”了。
許硯談。
岑芙收起笑意,盯著自己腳下的石板路,視線裡是穿著的這雙棉拖鞋。
底子薄薄的家居鞋和有些臟兮兮的行人道石磚格格不入。
許硯談。
她在心裡默默叫著那個名字。
眼前的視線逐漸蒙上模糊,晃動,喉嚨往上返酸。
下一秒,岑芙捂著嘴讓眼淚肆意而出,腰不自覺地彎下,委屈全都凝聚在她皺成結的眉頭中。
滾燙的眼淚泉湧而出,弄濕了她捂著嘴的手指,抽噎聲又細又小,脆弱無助。
許硯談。
我怎麼…有點想你呢。
……
……
“又偷著哭呢?”
熟悉的嗓音忽然出現在她身後。
岑芙彎著腰流淚的動作一僵,第一反應是自己幻聽了。
帶著不敢置信和願想,她一點點試著轉頭。
她那雙被淚水浸透的鹿眸含著驚愕,倒映著遠處五六步開外站著的男人。
許硯談的視線穿過寒冷空氣,將她全身掃了一遍,即便是岑芙眼角細膩的緋紅,都被他納入眼底一絲不落。
他似是歎了口氣,很輕。
許硯談幾步上前,步速很快,邊走邊把自己身上的黑色羽絨服脫下來,利落乾脆地兜在她身上。
他指腹略過她臉蛋的時候,觸到一片冰涼。
他的鵝絨大衣,那麼大,還帶著他的體溫,把她團團包住。
岑芙感受到這股瘋狂的安全感,眼淚更捱不住了,無聲地一串串往下掉。
許硯談彎腰俯身,給她把羽絨服的拉鏈拉好,拇指捏著拉鏈的頭,從下往上。
當捏著的拉鏈走到了頂端,許硯談緩緩抬眸,對上她的懵沌的鹿眼。
兩人的眼神撞到一起,萬千情緒一觸即發。
岑芙細密的眼睫上還掛著幾滴搖搖欲墜的淚,被水洗刷過的眼眸已經沒了之前那層偽裝阿諛的詭譎。
雖然依舊可憐巴巴的,可是她此刻的眼神,纖細又倔韌,純粹又坦蕩。
岑芙的眼睛會說話。
而他許硯談,是全世界唯一的破譯者。
他輕輕牽起唇角,略有壞勁兒,“想我了?”
岑芙顫抖著眼睫,就這麼看著他,不說話。
許硯談抬起右手,靠近她腰側穩穩落下,單手足夠扶住她腰肢,動作和詢問同時進行。
他始終帶笑,卻不溫柔,用自己目空無人的渾勁包容她全部的難過。
似乎用眼神在說:你也離不開我了,岑芙。
到底是誰溺死在誰的眼波中,冷酷的冬夜也無法評判。
下一秒,他問她。
“要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