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南燕那些兵馬對魏泓來說根本不足為懼,若是手裡的兵將真的聽他指揮,很快就可以穩定這邊的局勢,然後回到上川。
但問題就是除了他自己帶來的五千靖遠軍之外,其他兵馬看似聽他調配,實際總是消極應戰,跟南燕保持勢“均力敵”的對峙之勢,這才讓戰事一直拖延。
可若戰事不結束,他就不能自行回到上川,不然便是抗旨不遵,便是臨陣脫逃。
“上川暫時應該沒什麼大礙,讓子義回去領兵坐鎮就是了,這邊我……”
話沒說完,帳外有人匆匆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封從上川而來的書信,但並不是軍報,而是姚幼清寄來的家書。
“大概是王妃也聽說了邊關戰事,擔心王爺,所以寫信來問。”
崔顥笑道。
郭勝沒說話,心裡輕嗤一聲,暗道問了又有什麼用,她一個婦道人家還能想出什麼辦法解決嗎?
暗忖間魏泓已經遣退那送信之人,將書信拿出來從頭到尾掃了一遍,越看越慢,臉上神色也愈發溫柔,甚至隱隱露出笑意。
崔顥有些好奇信上寫了什麼會讓王爺在這個關頭露出這種神色,但既然是家書,他也不方便多問,便隻是安靜地站在帳中,並未多嘴。
但沒一會魏泓便自己對他們說了信上的內容,聽完之後彆說崔顥有些詫異,就連郭勝都是滿臉不可置信。
“王妃要去倉城?”
倉城連通邊境幾處重要關隘,地理位置極其重要,但也正因為如此,邊關一旦失守,這裡也是非常危險的。
去年魏泓雖然帶著姚幼清一起去那邊住了半年,但那是因為他自己親自坐鎮,確定邊關安穩,即便真的發生了什麼戰事他也可以第一時間把姚幼清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可眼下他不在,金人又大軍壓境,就算靖遠軍的主力還在那邊,她一個女孩子又如何知道這些軍政之事,怎能確定邊關不會失守?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寫信來告訴他她要去倉城。
“她知道我被困在蘅水一定離不開,上川雖有靖遠軍鎮守,但百姓們習慣了我在那裡。眼下我不在,這次大金派出的兵馬又格外多,縱有靖遠軍宣告邊關安穩無礙,但百姓依舊惶惶,所以……她代我去倉城,以安民心。”
魏泓曾對她說過,他之所以每年冬天都親自去倉城,就是為了有亂則平亂,無亂則安民心。
如今有亂,民心更需安定,他去不了,她作為妻子,代替他去。
女孩娟秀筆跡跟她的人一樣柔柔軟軟,看上去沒什麼力道,寫在信上的每一句話卻像是直接刻在了魏泓心裡,讓他一個字都忘不掉,又像是柔韌的蒲葦,將他緊緊纏繞,密密包裹,整個人都跟著柔軟下來。
“王妃外柔內剛,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崔顥由衷讚道。
魏泓笑著點頭,將剛才的決定改了。
“子謙你帶人回去吧,子義留在我身邊。”
郭勝聞言雙眼一瞪:“為什麼?”
剛剛還說讓他回去呢!
而且領兵打仗這種事,向來都是交給他的啊!
魏泓沒理他,又低頭去看信,好像看多少遍都不會膩似的。
崔顥垂眸應諾然後把郭勝拉了出去,對他道:“王妃去了倉城,無論是誰回去之後肯定都少不了要跟她打交道,邊關戰事就算她幫不上忙,定然也要及時告知她,你與王妃素來不合,王爺怎麼會讓你去?”
郭勝明白過來,惱恨卻又無奈。
他確實不擅長跟女人打交道,更不擅長跟王妃打交道,隻能皺著眉頭嘟囔幾句作罷。
帳中,崔顥與郭勝離開之後,魏泓又把那封信翻來覆去看了很多遍,看到後來往帳簾的方向瞟了瞟,聽著動靜確實沒人靠近,這才低頭做賊似的從懷中掏出一個天青色的肚兜,放到鼻端嗅了嗅。
他的小妻子不僅生來帶香,還心懷天下,明明那麼膽小卻還是願意在這種時候代替他去往倉城。
他忽然在心中再次感慨這世上的事不可捉摸,誰能想到他當初隻是因先帝賜婚娶回來的仇家之女,如今卻成了他的心頭肉,讓他隻要想一想就覺得胸口溫熱,像是冬日的暖陽照在心間,將他寒鐵般的心也融化。
魏泓埋首在那肚兜中,唇角微勾,喃喃輕喚:“凝兒,我的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