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顥看著那個唇紅齒白身段妖嬈的女子,久未言語。
印象裡她還是少女的模樣,明珠般嬌豔,個子隻到他胸膛,稍離近些就要抬著頭跟他說話,便是如此也不肯輸了自己的氣勢,非要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言語調戲他,稚氣又好笑。
如今眼前這個女子五官長開了些,更加穠麗嫵媚,身量也高了些,隻是說話的語氣神態和以往如出一轍,一張口讓他覺得恍惚回到了許多年前。
他怔怔片刻,上前兩步,低聲道:“我有話想跟你說。”
成蘭眉梢微挑:“說什麼話需要翻牆進來?就算你是秦王身邊親信,也沒有硬闖我公主府的道理吧?”
“……我剛剛叫了門,你不應,我隻好……”
“你就隻好翻牆了?說得好像我逼良為娼了似的。”
“崔大人,麻煩你搞清楚,我不見你就是不想聽你說話,那就該有點自知之明,立刻離開,你不走還硬闖我的公主府,說出去不怕丟了秦王的臉麵?”
她當著滿院下人的麵一點情麵沒給崔顥留,說話毫不客氣。
崔顥靜靜聽著,等她說完後臉上未見羞惱神色,垂眸道:“是我失禮了。”
成蘭:“……知道失禮了就趕快滾,彆等我讓人把你打出去!”
孔嬤嬤聽著她說話的語氣急得不行,拉了拉她的衣袖:“長公主,你……”
成蘭瞪她一眼,示意她閉嘴,崔顥這時卻道:“沒人能將我打出去。”
孔嬤嬤與成蘭均是一怔,轉頭看向他,卻聽他又道:“恕我直言,你這公主府裡,沒人是我的對手。”
成蘭:“……”
她氣的當即下令讓那四個麵首將他趕走,可那四人還未動作,就見他已經一把抓住了成蘭的手腕,將她拉進了房中。
幾人試圖跟進去,被孔嬤嬤使了個眼色:“都退下吧,沒你們的事了。”
已經進去的崔顥這時又對門口道:“嬤嬤,麻煩您也進來一下,我有些話想問您。”
孔嬤嬤應了一聲,抬腳走了進去,回身將房門帶上,把其餘眾人都關在了門外。
崔顥要問的自然是多年前的那件事,成蘭聽後冷笑道:“怎麼,不就是睡了你一回嗎?這麼多年還記著呢?該不會是這些年遇到的女子都未能滿足你,讓你對我念念不忘吧?”
崔顥臉上仍舊沒有什麼多餘的神情,似乎對她的任何冷嘲熱諷都不在意,還用這張不喜不怒的臉認認真真回了一句:“沒有彆的女人。”
成蘭:“……”
孔嬤嬤聽了卻是大喜,激動的眼眶都紅了,忙將當年的事全部如實道來。
成蘭當初是真心喜歡崔顥,不過是知道因為身份之故兩人不能在一起,所以故意找機會多接近他,想見見他跟他說說話罷了。
為了不讓他惹禍上身,她還故意裝作戲弄他的樣子,這樣即便先帝知道了,也隻會覺得是成蘭胡鬨,不會覺得是他勾.引了成蘭,想利用成蘭做些什麼。
也正是因為這樣,後來成蘭說是自己見色起意趁崔顥醉酒而與他同了房的時候,先帝才沒有懷疑她是故意幫崔顥開脫。
不然當時那般狀況,就算崔顥最後成功脫身了,成蘭也免不了被猜忌甚至懲處。
先帝這個人疑心很重,魏泓又向來是他的逆鱗,而成蘭在他眼中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公主而已。
若是讓他知道她這麼做都是為了幫崔顥脫身,殺了她也是有可能的。
想讓他徹底打消疑慮,就必須裝作真的是那種驕縱任性的荒唐公主才行。
所以成蘭便有意無意地讓他知道自己又收了幾個麵首,徹底擔下了這個荒唐的名聲。
“但那隻是做做樣子罷了!”
孔嬤嬤說到這裡忙道。
“這些麵首就是平日裡陪公主彈彈琴下下棋,順便充當府裡的護院,保護公主的安危,從不侍寢的。”
“他們……他們都喜歡男人!是老奴親自幫公主挑選的!”
崔顥一直安靜地聽著,聽到此處點了點頭,低垂的眼眸微亮,沒人看見。
成蘭期間幾次試圖打斷孔嬤嬤,都沒能成,最後索性不說話了,等她說完才倚在引枕上懶懶地道:“孔嬤嬤是我身邊人,自幼伴著我長大的,說話自然是向著我。”
“我先前一直依附廢帝,她怕秦王因此為難我,就想讓我跟了你,這樣不僅能保全我的性命,還能讓我衣食無憂榮寵不斷。”
“你若是願意信呢那就信好了,不過等將來發現自己被騙了,可彆說我沒提醒你。”
崔顥點頭:“我知道。”
孔嬤嬤見狀還以為他真的覺得她剛才說的那些是在騙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成蘭也因為崔顥這句話眸光微暗,下意識抿了抿唇,回過神後抬著下巴道:“知道就快滾!”
男人卻搖頭:“我還有些話想單獨跟公主說。”
孔嬤嬤恍然,躬身施禮準備告退。
成蘭惱羞成怒:“我說了我不想跟你說話!若不是來自薦枕席的就給我出去!現在就滾!”
崔顥眉頭微蹙:“現在嗎?”
“現在!”
他眉頭蹙得更緊:“這是不是……太倉促了?”
但說完之後還是微微頷首,站起身來,卻不是轉身往外走,而是又向她靠近兩步。
成蘭正納悶他要乾什麼,就見他走了兩步之後仿佛又想起什麼似的,有些局促地看了看自己身上。
“我接連趕路尚未沐浴更衣,身上實在是臟得很,不知公主可否讓人先打桶水來給我沐浴?”
成蘭完全蒙了:“你……你什麼意思?”
崔顥溫和一笑:“自薦枕席。”
這四個字明明最先是從成蘭口中說出來的,如今反被他說出來入了自己的耳,成蘭麵色一紅,瞬間露出一抹未能掩飾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