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一路吹過上川,朔州,來到京城的宮牆裡,又被厚重的簾幕遮擋在屋外,徒勞呼嘯。
劉福跪在魏弛的寢宮裡,雙手奉上一封書信,但魏弛並未立刻讓人去接。
“隻有信嗎?”
他沉聲問了一句。
劉福垂眸作答:“是,隻有信,南燕的人未能把姚小姐平安交到我們手上,說是即將逃出朔州邊境的時候又被秦王帶人把姚小姐劫走了。”
魏弛眉眼沉沉,這才讓人去把那封信拿來。
宮人應諾上前將信接過,遞到他麵前,他看過後淡淡一笑,隨意將信又丟回到桌上。
信上的內容跟劉福說的一樣,但要詳細很多,仔細描述了他們如何艱難地從上川擄走了秦王妃,眼看就要逃脫的時候,卻被秦王帶人追了上來,死傷慘重,秦王妃也被人重新帶了回去。
話裡話外都在推卸責任,雖然沒有直說,但意思卻很明白,就是怪他們沒能拖住秦王,這才讓此次的事沒能成功。
“這些南燕人一個個如同草包一般,這麼好的機會都被他們錯過了,此次一無所獲不說,還讓秦王警覺,以後再想將姚小姐帶來隻怕難了。”
劉福說道。
“也不算一無所獲,”魏弛道,“最起碼確定了一點,舒寧之前說的沒錯,朕的十四叔……對這門親事並非那麼不滿。相反,他很在意。”
不然不會一聽說王妃出事便急著趕回去,甚至不管不顧殺了三個武將。
如果這點是真的,那麼當初季雲婉所說的幼清心裡還掛念著他,應該也是真的。
她不喜歡十四叔,任憑十四叔對她再好也不屑多看他一眼,甚至想要跟他分院而局。
魏弛想到這些,看著那封信也覺得沒有那麼不順眼了,卻不知姚幼清其實是自己從趙伍等人手上逃走的,南燕不想讓他知道是他們疏忽大意把人又弄丟了,這才說是被秦王帶人劫了回去。
他指尖在那封信上輕點了幾下,道:“經此一事,十四叔必然更提防朕,若不趁這次機會除掉他,以後隻怕更難得手……”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拖了。
他跟十四叔之間必有一戰,與其以後再尋找機會,不如借助這次南燕大金之亂。
廊下的燈籠被吹得左搖右晃,房中的人在密謀著一場涉及三國的巨大陰謀,大梁的百年安定就此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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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泓在倉城並未停留太久,就馬不停蹄地去了邊關。
有他親赴戰場,又有姚幼清坐鎮城中,這座繁華的城鎮在短暫的冷清之後又迅速恢複了往日的熱鬨。
大家都以為,隻要他回來了,這場戰事應該很快就能結束才對,但魏泓並沒有這麼樂觀,不然當初他也不會叮囑崔顥讓朔州各地增強戒備,嚴加防範。
事實證明他的擔憂是對的,大金軍隊在他抵達戰場之後雖然短暫的安靜了一段時間,沒有發動攻擊,但很快便又卷土重來,且聚集的兵馬比之前更多。
“看來陛下是打算借此機會徹底除掉王爺了。”
崔顥在帳中皺眉說道。
魏泓冷笑一聲:“且隨他去,以為籠絡了大金幫他出兵就能扳倒我了嗎?白日做夢!”
上川乃國之邊境,真有什麼閃失的話就算朔州其他地方來馳援也是合理的,魏弛作為皇帝不好責罰。
有整個朔州的兵馬在手,再加上他這些年一直加固城防,各地兵馬糧草充足,防禦工事也都完備,大金想從這裡攻破他們癡人說夢。
除非魏弛能夠像之前那樣讓南燕和大金一起配合他,而且是實打實的配合,真刀真槍的出戰,否則單憑大金是絕不可能從他這裡討到便宜的。
但現在既然連城還活著,且已經打算回到南燕,那麼南燕很快就會重回他的掌控,不會再任由那位燕帝和幾個皇子拿著他的兵馬胡來。
沒有了南燕從旁協助,魏弛自己又不可能明目張膽地背上叛國之名與大金一起對他發兵,朔州兵馬應付大金綽綽有餘。
畢竟大金也不可能真的為了攻打上川就拚儘舉國之力,把全部兵馬都調到這裡來。
崔顥點頭,又道:“既然南燕那邊暫時安定了,不如把子義和其他靖遠軍的兄弟們調回來,留在那裡也是浪費。”
朝廷根本就不是守不住蘅水,而是故意做出弱勢引王爺前去而已。
如今他們的計謀已然落敗,靖遠軍也已經在那裡鎮守了一段時間,做足了樣子,此刻撤回說得過去。
魏泓想了想,微微頷首,讓他傳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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