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尚書勸了勸,試圖讓陶睿改變心意,或者縮短三年的孝期,陶睿一口回絕,叫他立刻去傳達旨意。禮部尚書無法,隻得命人張貼告示,這下所有人都知道皇上要守孝三年了,這萬一皇上以後不想守了,皇上不會覺得自己錯,肯定會收拾他啊。
大臣們都有些頭疼,太皇太後沒了,這皇帝就沒人管了。什麼都不懂,胡亂下聖旨,這肯定要起亂子啊。
陶睿是覺得他們越看不清楚越好,這樣才方便他渾水摸魚。而且最好在攝政王他們都沒反應過來之前,先把格局打亂。比如他升了柳父的官,還給了實權。這樣原本屬於柳丞相的勢力,就會有一部分暫時靠向柳父,不會直接被打散,那攝政王想做什麼,多少會束手束腳。
而原來那個戶部侍郎就是攝政王的人,他讓柳父坐了那個位子,很隨意地將原來那個換到了一個閒職。這樣一步步來,多扶持不歸順攝政王的人,此消彼長,攝政王的勢力自然會削弱。而他扶持的又不是同一個勢力,他們之間隻會聯合對抗攝政王,不會聯合乾彆的事,將來也不會對朝廷造成威脅。
陶睿剛穿來就用了一招亂拳打死老師傅,這招還挺好用,反正他是紈絝不是嗎?乾什麼都正常,這比烽火戲諸侯還好多了呢。
不過他批奏折就沒有認真批了,隻認真將內容記住,隨便批示,以不造成損失混亂為底線。要是忽然連奏折都處理得很好,那就不對勁了。
他看了一個時辰的奏折,又說頭疼,叫李太醫來給他針灸按摩,然後吃了幾粒丹藥。
還彆說,保命神器剔除了李太醫的毒之後,他還感覺這按摩挺享受的,早起忙碌了小半天的疲勞都沒了,舒服得昏昏欲睡。
就衝李太醫這手藝,他也把人得多留一段時日。
晚點的時候,他讓禮部尚書下達的旨意所有人都收到了,各宮主位自然很不適應,哪朝哪代也沒聽說要守孝三年的啊。尤其是太後,她才剛剛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呢,結果根本不給她風光的機會?她急忙派人請陶睿去用晚膳。
陶睿聽她說了各種理由勸他收回成命,說得口都乾了,足足說了兩刻鐘,然後隻用一句話堵了回去,“母後這是想讓朕言而無信?告示都貼出去了,朕的子民也知道了,天子一言九鼎,母後卻讓朕失信於萬民?”
太後一愣,忙說:“哀家不是這個意思。”
陶睿冷下臉道:“那母後是什麼意思?不想給皇祖母守孝?母後,當初若不是皇祖母選中我,你今日也沒有太後之尊了,還望你對皇祖母心存敬意。”
“皇上,哀家絕沒有不敬太皇太後之意。”
“那就好。”陶睿淡淡地道,“母後想必是哀思過重,想事情總是不周全,這兩日同朕說的話十分不得體。依朕看,母後還是安心養好身體,莫要為這些雜事操心。朕做事自有朕的道理,朕已經不是需要長輩垂簾聽政的小兒了。”
太後一驚,臉色都變了,看陶睿要走,忙解釋:“哀家絕無插手朝政之意……”
陶睿起身道:“母後本也不該有,母後的性情,更適合養花逗鳥。朕會命人尋些好玩的玩意兒給母後送來,母後以後莫要操心。”
陶睿說完就走了,太後坐在那裡好半天沒緩過來,揮退宮人,拉住最信任的嬤嬤道:“他這是什麼意思?敲打我?防備我?”
嬤嬤低聲道:“太後娘娘,您先前為父兄求官職,今日又想讓皇上收回旨意,怕是皇上不高興了。他剛剛掌權,想必不喜歡有人不順著他。太後娘娘的心思不如以後再提?”
太後不甘心道:“那個老太婆,把我兒教成什麼樣了?他對我這個母親半點敬意也無,我好不容易熬到今日,還是絲毫幫不上父兄,叫他們如何看我?”
陶睿走到外麵,係統告訴了他太後說的話。陶睿很是無語,這位生母對原主也沒多少感情啊,這會兒倒是想母慈子孝了。原主得傳染病的時候,這太後就不肯靠近,連麵都沒露,反倒去先皇麵前哭,以此邀寵留了先皇好幾日,想著原主留不住了,趕快再生一個才要緊。
既沒慈母心,要什麼孝順兒?再說她天天找他也不過就是想自己風風光光的,再給家族撈好處罷了,根本看不出半點真心的關愛,他才懶得給她好處,要是讓太後威風起來,以後指不定給他添多少亂子,誰想在他的後宮作威作福都是做夢。
這邊打發了太後,陶睿回去又單獨見了海福安,聽海福安稟報太皇太後的勢力。這會兒天已經黑了,他是對外說睡了才見的海福安。
陶睿默默算了一下時間,暗歎要做一個好皇帝真是辛苦啊。還是要早日鏟除異己,把各部門發展起來,才能輕鬆一點偷個閒。
海福安有四十餘歲,跟著太皇太後三十年了,身形微胖,臉上時時帶著笑,好像很慈祥似的,實則下手穩準狠,乾脆利落絕不留情。原劇本中原主最後死的時候,海福安還試過救原主,隻可惜那時柳思羽翼已豐,將海福安和他那時僅剩的幾個手下一網打儘。
海福安如此忠心,始終替太皇太後護著原主,是因為太皇太後對他全家有大恩,他是自願入宮為太皇太後做事的,他弟弟在宮外也聽從他的指示,為太皇太後辦了不少事,兩兄弟極為可靠。
陶睿親自見了人,也沒藏著掖著,你來我往地打了數個機鋒,他確認海福安可用,而海福安則是心中震驚,很意外陶睿居然是扮豬吃老虎。
陶睿看到海福安微變的臉色,淡笑道:“皇祖母一直與他們鬥,朕是個紈絝草包還能讓他們掉以輕心,若朕有點明君之相,他們怕是要加倍謹慎,來欺負我們祖孫倆了。”
海福安忙低頭躬身,“皇上聖明。”
陶睿又歎道:“當然朕也是怕皇祖母不喜,畢竟朕年幼時什麼都不懂,是皇祖母替朕處理政務,後來許多年皇祖母都已經習慣了,若朕能自己做這些事了,皇祖母恐怕要閒著難受。左右我們祖孫是一條心,朕很願意多閒幾年,隻是沒想到竟累著了皇祖母。早知如此……”
陶睿沒再說下去,麵露沉痛之色。海福安有些動容,忙勸陶睿不要過於哀思。
他沒想到皇帝還有這樣的玲瓏心,想來也是,如若太皇太後在世時,皇帝表現出眾,那……太皇太後能不能容下這個皇帝還未可知。在那個位子上坐久了,誰會願意讓位呢?
當然海福安也不可能全信陶睿說的,覺得他是為太皇太後著想,又後悔累到了太皇太後。更有可能的是陶睿怕太皇太後對付他,所以藏拙保身,說不定還會欣喜頭頂的大山倒了。
不過這倒有情可原,天真純善的人在宮中可活不下去,太皇太後疾病薨逝也不全是累到,與陶睿毫無關係,他還是要奉太皇太後的命,護住這個皇帝。
兩人達成了主仆關係,陶睿也拿到了可信之人的名單。人數還真不少,單是宮裡的人就有上百人,小到浣衣局的小宮女,大到某太妃,各個階層、各個職位都有可用之人。這樣一來,他想做什麼或者想了解後宮,就方便多了。
陶睿當即給了海福安第一個任務,“宮妃入宮,必然有她們能用的人手,你將這些人篩查出來,待合適的機會,朕便放出一批宮人,將他們都打發了。”
海福安建議道:“有些釘子可以利用,傳遞假消息或知曉他們的小動作,全部清除,恐怕不妥。”
陶睿點了下頭,“你看著定,將留下的人和清除的人各擬一份名單,不要打草驚蛇。留意宸妃、榮妃,還有太後,朕不想看到她們鬨出什麼亂子。”
海福安眼皮一跳,不動聲色地領了任務,悄悄退下去了。
太後,皇帝的生母,居然也在此列。看來他之前猜得不錯,皇帝並不是什麼顧念親情的人,對那麼生母也是不在意的。不過,這卻更像一個皇帝了,也更像太皇太後了。
陶睿又仔細看了幾遍名單,找了個暗格將名單藏起來,開始修煉。修煉前還吃了兩粒丹藥舒舒心,他這邊這麼累,這些給他找事兒的,一個也彆想好過。
玄濟道長又一次失眠了,還是精神萬分,他自己都奇怪,還當是成功得到狗皇帝信任興奮的呢。
第二天上朝,攝政王當著眾人的麵指責陶睿胡亂下聖旨,雖然他說的話很委婉,沒有直接指責,但那個意思卻是誰都聽得出來的,非常不給陶睿麵子。
陶睿當然也不客氣,直接起身走下去,跟攝政王麵對麵的問:“要不你我換換?你上去坐如何?”
攝政王再大的威風也耍不出來,還得咬牙下跪,向陶睿低頭,“臣不敢。”
陶睿就站在那裡,低頭看了他半刻鐘,整個朝堂安靜到掉一根針都能聽見,眾臣連呼吸都放輕了。不管皇帝蠢不蠢,他都是皇帝啊,一句話要殺了誰或貶了誰,他們都隻有聽命的份,除非就地造反,可連攝政王現在也不能隨便造反啊,牽扯太大了。所以他們就隻能小心點,彆被陶睿盯上。
然而陶睿一轉眼,還真盯上了一個人。他冷聲道:“方才,是你先提出朕的旨意不妥的吧?怎麼,你和攝政王一樣,覺得朕當不了皇上?”
“臣、臣臣不敢,皇上恕罪,臣絕無此意啊……”
攝政王也皺眉道:“皇上,臣並無此意。”
其他人則是一起跪下,齊聲道:“皇上息怒。”
那個人是得到攝政王授意才第一個出來提這件事,自然是攝政王的人,陶睿乾脆道:“朕想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教。來人,摘了他的帽子,令他三日內離京。”
那人沒等求饒,就被德順召來的人摘了帽子堵了嘴,直接拖了出去。
攝政王冷聲道:“皇上,如此隨意處置大臣,就不怕寒了臣子的心嗎?我等向來忠心耿耿為皇上做事,如今皇上一個不高興就罷了他的官,又一個高興隨意給人升官,如此做法實在是……”
“實在什麼?”陶睿重新做回龍椅上,冷著臉道,“誰說朕隨意?朕分明是深思熟慮。攝政王,你又不是朕肚子裡的蛔蟲,怎知朕沒慎重考慮過?”
攝政王道:“皇上提升那程斌時,連他姓氏名誰官位幾何都不知,如何慎重?”
陶睿挑挑眉,無賴地道:“朕不是問他了嗎?他回答之後,朕便慎重考慮,升了他的官,怎麼?誰規定慎重考慮要考慮十天半個月?你看,能乾的升上來,要是乾不好再貶斥了,多簡單?難道你以為朕升了誰的官就會讓他在那位子上一輩子?”
這話竟然沒什麼毛病,他一個皇帝,當然看順眼的就可以升,發現沒能力的就可以貶,但是這樣升升降降的,朝堂還不亂了?
一個老禦史,三品官呢,也是攝政王的人,這會兒收到攝政王的眼色,立馬嚴肅道:“皇上乃天子,行事當謹言慎行,為萬民之榜樣。豈可因個人的喜怒來貶升官員?如此必定導致朝堂上人心惶惶,百姓也無法心安,長此以往,我國危矣。請皇上三思啊!”
陶睿叫道:“楊禦史,你來說說這位……”他看向旁邊,德順湊近了道,“這是王禦史。”
陶睿點頭道:“楊禦史來說說,王禦史所言可對?”
楊禦史頭皮發麻,他沒有投靠誰啊,或者說原來是偏向柳丞相那邊的,不然也不可能和柳家有結親之意了。此時他對上攝政王的人,哪敢說王禦史不對?
但他剛要說話,就見陶睿看著他道:“楊禦史可要想好了再說。”
楊禦史心中一個激靈,想到之前的聖旨,有那樣的聖旨,他再升官已經沒什麼希望了。之前靠丞相,丞相倒了,如今要靠,隻能靠皇上不能靠攝政王啊。
他忙道:“啟稟皇上,臣以為,王禦史所言差矣。”
“哦?說來聽聽。”
“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皇上身為萬民之主,自然不會將貶升官員當做兒戲,臣相信皇上做出的決定自有一番道理。”
陶睿笑道:“說得好,賞!”
那王禦史又收到攝政王的眼色,臉色變了變,起身道:“皇上如此糊塗,老臣隻得以死明誌,求皇上三思!”說完便直直地衝向了柱子!
柱子附近的大臣自然要攔,王禦史的頭撞到柱子上磕破了皮,流了一道血下來,配上他老淚縱橫的樣子還挺淒慘的。
他哽咽道:“皇上三思,皇上三思啊……”
攝政王手下又有兩名官員,狀似不忍地跪行到王禦史身邊,齊聲道:“王禦史所言有理,皇上三思啊!”
陶睿冷眼看著,慢慢轉動拇指上的扳指,看著那兩人沒說話。那兩人說了幾聲之後,便冒出冷汗收了聲。
於是朝堂上隻剩下王禦史的哭聲,莫名有了幾分滑稽之感。誰還不知道他是裝模作樣呢?沒想到皇帝不吃這一套。
王禦史也冒出了一身冷汗,沒辦法收場,隻得裝暈。
攝政王道:“皇上可願看到這般結果?王禦史一心為主,何錯之有?這般年紀還要以死明誌……”
陶睿的表情有些陰晴不定,沉聲道:“一心為主是從前,如今一把年紀,腦子不好使了,便讓他告老還鄉吧。這兩位似乎與王禦史感情極好,對王禦史很是擔憂,還睜眼說瞎話,硬說王禦史說得對,看來也和王禦史一樣,腦子不好用了。
既如此……”
攝政王快速打斷他,“他們都是勸諫皇上。”
“勸諫是個好詞,是否反對皇上就是勸諫?質疑皇上就是勸諫?朝堂之上,王禦史和楊禦史就意見不同,若朕聽了王禦史的,是否楊禦史又要來勸諫?若你們人人都來勸諫,朕還如何治理江山?”陶睿冷聲道,“撤掉這三人的官職,德順,找人看著點,命這兩個護送王禦史榮歸故裡,不得有誤。”
王禦史三人瞬間麵如死灰,而攝政王則是怒意勃發。一次早朝,陶睿廢了他四個人,這小兒怎麼敢?!
陶睿看著文武百官,心中淡定得很。亂拳打死老師傅,他們有顧慮,他沒有。既然這些人不造反,那就都給他老老實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