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合作的事情敲定後,幾個合作的乙方公司又連著去時代開了兩次大的宣發會議。
通過這幾次會議的接觸,葉陽發現張虔變了好多,最大的變化是話少了。學生時代,他不能說健談,但絕對不沉默,可現在他都很少說話,或者不說廢話了,一說就要說到點上,因而顯得十分莫測,不敢叫人過分親近。
周嘉魚道:“是,他一直這樣。不過,我覺得挺好。管理層嘛,就得有管理層的樣子。尤其他還這麼年輕,太外露,容易叫人看穿,鎮不住底下的那些老油條。而且我跟你說,這人雖然莫測,但並不□□,不會仗著甲方身份一意孤行,能聽進去意見,我們老板對他的評價很高。”想起什麼似的,又道,“我跟你說過沒,就上一年《聊齋》的慶功酒會,海報公司的老大帶著公司人過去時代那桌敬酒,就那愛噴唾沫的發行曹總,估計喝多了,摟著人一個小姑娘可勁灌酒。海報的老大不想為小菜鳥得罪人,就勸小姑娘喝了。頭一杯,小姑娘勉強喝了,結果老曹不依不饒,接著灌第二杯和第三杯。我有些看不下去,就慫恿我們老大帶著我們過去敬酒,岔開這事,我們老大叫我彆多事。老大不幫忙,我自己人微言輕,也不敢上去,隻能乾看著。後來張總從邊上過去,揉著太陽穴說自己喝多了,問老曹帶沒帶解酒藥,老曹說沒有,那小姑娘也是個聰明人,立刻說她有,這才借此脫了身。”
周嘉魚兩眼放光:“你能想象在觥籌交錯的酒會上,一個甲方高層不顯山不露水的給自己見都沒見過的乙方小菜鳥解圍的情形嗎,太TMman了!”
葉陽問:“後來呢?”
“後來?”周嘉魚道,“就沒了。不過正因為沒了,這一舉動才顯得迷人,要是再發展點彆的,那就狗血了,沒勁。”
《我去往》的宣發大方向捋順後,各家公司就進入了與時代影業簽合同的流程中。合同蓋了章,成為了正式合作夥伴後,時代影業搞了一個起航宴,說之前來來回回的一直在開會,都沒坐下來好好認識一番,就趁這個機會認識認識,也方便以後開展工作。
宴會在京郊的一個會所,晚上六點開始。
葉陽到了後,才知道導演今天也來了,就安排在時代那一桌上。
是個年輕導演,看上去就三十幾歲的樣子,穿著很樸素,架著一副眼鏡,頭發在腦後紮成小揪揪。宴會主持人秦雪蘭cue導演講兩句。他端著酒杯站起來,很靦腆的樣子,也沒多說,簡單的感謝了一下幾個老總,又說這是他第一部院線電影,成與不成,在此一舉,拜托大家了,然後將手中的酒一飲而儘。
新人導演的第一部院線電影很重要。要麼票房成功,要麼口碑成功。反正兩項你總得有一個,才能繼續走下去。不然,以後的命運很難說。能看出來這導演的確是很真心的在拜托在場的諸位了。畢竟這年頭,除了電影質量,對電影的命運影響最大的也就是宣發了。
前麵幾個投資方的老總致完詞,接下來就開始挨桌自我介紹,介紹完後,開始挨桌敬酒。
方圓拿了全案營銷,也是新加入的公司,最先起來去敬酒。先去時代那桌,敬甲方大大們。
方圓一共來了七個人,王彥、吳晴和葉陽,還有葉陽手下的四個小組員。組員聽指揮乾活,暫時不用交際,跟著就行了。主要是吳晴和葉陽。吳晴是項目總把控,葉陽是主負責人,在以後長達半年的時間內,她倆要抗住這些虎狼甲方的壓力,把項目做好的同時,還得把人哄開心,為以後的合作打下基礎。王彥介紹完吳晴之後,又著重拿葉陽說事。因為她還年輕,姿色也尚可,在這種幾乎都是中年男人的酒桌上,最有話說。他熱情洋溢的對在座的各位老總道:“葉陽年輕,經驗也不多,但執行能力特彆強,上手快,而且一點不含糊,缺點就是不愛說話,之後若有什麼得罪和不足,還請各位老總多多包涵和指點。”
王彥和葉陽將杯中酒飲儘,桌上的各位老總也都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其中一位放下酒杯笑道:“我們幾個今天都是湊熱鬨的,宣發的事主要還是曹總和張總來辦,得罪我們沒關係,得罪他們可了不得,你們多敬他們兩杯,叫他倆以後彆為難你們。”
老曹應聲端著杯子站起來:“秦總,您這話說得老曹心裡不高興,什麼叫得罪我們可了不得,難道我跟小張還能吃了他們?再說他們都是小張的人,您說小張就小張,怎麼還拉我墊背,我不依,秦總,您得跟我喝一杯,給我賠罪。”
秦總大笑起來,對其他人道:“你們看這個沒皮沒臉的老東西,竟然還要我給他賠罪。你們說,我該不該給他賠罪?”
張虔端著杯子起來道:“老曹兩杯酒下肚,就要說瘋話,上次喝醉了,竟然要親我們常總,嚇得常總現在都不敢靠近他,隻叫我跟他坐。我估摸著他快不行,秦總,您等會兒保護好自己,彆叫老曹占了便宜。”
在座的哈哈大笑起來。
老曹跟著哈哈起來:“小張,家醜不可外揚,你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拆我台。”看了一眼王彥他們,“來來,正好,你們彆饒了他,替我多灌幾杯,看他還敢不敢亂說話。”
常總笑:“張虔說得是實話,你敢做,就彆怕人說。”
老曹不依不饒:“常總,您偏心,小張不就比我年輕幾歲,比我長得好看了點麼,誰年輕的時候不是帥小夥兒?!您這麼喜新厭舊,傷我們這些老人的心!”
張虔沒接著與他們插科打諢,而是端著杯子走出來,目光掠過葉陽時已沒什麼笑意,他看向王彥,接上他的話,是囑咐,也是提醒:“我們常總常說,人分兩種,談事的人和做事的人。我們這兒不缺會談事的人,但缺會做事的人,所以不用擔心得不得罪我們,放開手腳做,大家心裡都有秤。要是事情做得不好,那才是得罪我們。”
這話恰巧叫常總聽到,他插話過來:“張虔這話說到我心坎裡去了。”又看向王彥他們,“方案著實弄得不錯,好好乾,千萬彆辜負大家的期待。但也不用有太大壓力,一個電影一個命,咱們儘人事,聽天命,問心無愧就好。”
王彥自然聽懂了張虔和常總的話,暗想領導就是領導,站的高,看得就遠。他忙接住兩位甲方領導的話,恰當的表了一番心意,又領著公司人敬了一次酒,這才繼續往下,挨著去敬其他桌。
敬完這一圈,葉陽覺得自己的臉都快笑僵了,她回到座位上,其他公司又分撥挨著過來敬他們。如此一番車輪戰,她的腦子慢慢發起暈來。周嘉魚跟自己老板敬完酒後,過來找她,兩人一塊去了洗手間。出來後,也沒回會場,而是去一樓的大廳休息。
大廳裡有供人休息的沙發椅,還有小吧台,但並沒有人,葉陽靠在沙發椅中,覺得一切都靜了下來。
周嘉魚摸了摸她的臉,燙得厲害,她問:“寶貝兒,你沒事吧?”
葉陽仰靠著朝她笑了笑:“沒事,就是頭有點暈,歇一會兒就好了。”
周嘉魚道:“想起來了,我來的時候家安給我塞了解酒藥,我給你泡一袋去,你先坐著。”
葉陽點了點頭。
大廳又靜了下來,葉陽的腦子越來越暈,靠在那裡幾乎要睡著,忽然聽到有人說話,她便醒了。睜眼發現不是周嘉魚,忙調整了一下姿勢。
是個男生,帶著一副金絲眼鏡,乾淨又斯文的樣子。倒不陌生,開會的時候見過,好像是周嘉魚的同事,男生手裡還握著杯子,他道:“嘉魚被我們老大叫住了,正好我下來,她就讓我帶過來了,解酒藥,喝了吧。”
葉陽接過杯子,道了句謝,一口氣喝了下去。
男生並沒有走,而是在葉陽對麵的沙發椅中坐了下來。
一時也沒話要說,兩人隻是沉默的坐著。
過了一會兒,男生道:“好點了嗎?”
葉陽嗯了一聲:“好多了,多謝。”
男生道:“宴會真煩人,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