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虔皺眉看她,臉上的神氣依然很困惑。
他終於又看到了她。
她的目光在他的注視中越發灼灼,她伏在他膝頭,悄聲道:“張虔,我們兩個重新開始吧,我會比她對你好一百倍。”
他沒吭聲,半晌,手撫上了她的發。
此刻梁箴站在咖啡館門口回憶往事,隻覺得年輕就是好,可以肆無忌憚的做無意義的事情,隻為抓住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
她一輩子都會記得大理的那條筆直公路,低垂白雲,以及田野的清香。
當然還有那首《世界是灰色的》。
梁箴走後,葉陽也走出了咖啡館。
她走到路邊,站在人行道上,前後左右看了一圈,沒有瞧見公交站,就隨便選了一個方向。
一邊走一邊想,原來他真的難受了挺久。
原來他挨了梁箴的耳光。
原來他有五、六年都沒談戀愛了。
原來他避而不提梁箴,是因為愧疚。
原來程檸是他第三個女朋友。
以往她想張虔這九年到底在進行著什麼樣的人生。想來想去,也想象不出來。隻是籠統覺得,那是一段漂亮的人生。事業節節上升,愛情在他眼前排著長隊,就算理想失意,也無傷大雅。他永遠不會局促,不會失意,永遠體麵。
她怕這樣的人,因為找不到軟肋。
分手時,她年紀雖小,但他的年紀好像沒比她大多少。
倆人在心智上是一樣的。
她自認為是他的軟肋,用儘全力希望傷他一下,但後來發現他毫發無損。
她覺得這人不可撼動。
現在發現,原來他的人生和自己的想象是完全背離的。
她好像一下理解了當初盛超評價張虔:“看著長了一張進步青年的臉,其實骨子裡挺老派的一個人。”
她當時不置可否。
“老派”這兩個字對她來說,浪漫又雋永,是日光、車馬、郵件都很慢,一輩子隻愛一個人。
它含有某種等待的意味。
等待不是故步自封,不是畫地為牢,它是一種巨大的深情。
她知道張虔認真,他會認真對待自己熱愛的人和事,但他不會停下來等待任何人。
現在驀然回首,覺得自己的自以為多可笑。
或許,她從未真正了解過張虔。
回到家中,葉陽找出裝舊物的鐵盒子,從裡頭拿出那兩枚戒指。
無論她有再多正當分手理由,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情,她不該一言不發就分手。
十八歲的她把怯懦和回避當遠見,多年來雖然有後悔的瞬間,但大多時候都是沾沾自喜的,認定就算真說了,也不會改變什麼。
現在想,為什麼她從來沒有想過她和張虔會在日益漸增的感情相互了解,並且相親相愛?如果她當年勇敢些,張虔現在是否已經是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爹?
不是張虔沒給夠安全感,是因為她不相信感情可以打敗時間,出現一點風吹草動,就覺得走到儘頭了。
但其實,張虔比她想象中要穩定。
一個人在人生最該肆意的年紀,有五、六年的時間,感情上都是空白的。
任何語言在時間麵前都是蒼白的。
葉陽叫了一個快遞,把其中一枚戒指裝進快遞袋中,遞給了張虔。
快遞次日達,所以寄出的當晚,葉陽睡得很好,但顯示簽收後的那天晚上,她的睡眠質量就受到了影響。總覺得張虔打電話過來了,一晚上醒過來七、八次去看手機,但事實是並沒有。
之後一周,張虔那邊都沒有動靜。
葉陽卻沒像之前那般緊張了。
九年都過去了,這一周又算什麼。
而且她要準備《八仙過海》的發布會,事情太多,也沒時間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