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星港(四)(2 / 2)

撞邪 白羽摘雕弓 8701 字 9個月前

“她腳程慢,我們沒等她。”

“好,等到齊了。”盛君殊破罐子破摔地喝了口酒,“今年讓師父好好看看,他這最滿意一屆內門弟子,都長成了什麼德行。”

這一年,距離垚山崩損,老祖隕滅,整整千年。黎向巍過生日,師父……過祭日。

*

盛君殊懷疑黎家占的這片地有結界。

因為衡南明明在耀蘭城玩得興高采烈,得意忘形,一踏進這棟豪華彆墅的門,就好像霜打的茄子,黏在他身邊,做個寡言、自閉、沒見過世麵的女學生太太。

坐在黎家西式長條餐桌前,他側過頭看,衡南拿著勺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喝粥,左手把垂下來的蕾絲桌布扭成了個團。

“怎麼了,不開心?”他附在耳邊小聲問。

“你工作的時候會開心嗎?”衡南捏著勺反問。

盛君殊竟然覺得她說得有道理,拉了拉外套坐直。

黎向巍正在側頭詢問長子黎江生日宴事宜。

黎江問:“請柬一個禮拜前就發出去了,您看看菜單是否有需要添加的?”

餐廳外麵就是花園,陽光從玻璃窗透出來,柔和地給餐桌上的三叉燭台鍍了個邊。黎向巍眯眼看著菜單,笑:“有點看不清。”

星港的氣候很好,天高氣爽,但黎家彆墅是洛可可風格,繁複贅餘的裝飾古舊,連帶屋裡光線也莫名昏暗下來。

他把菜單遞給旁邊的年輕人:“薑瑞,你給我念念。”

這個人有些局促,衡南見過,是那天彎著腰和黎向巍說話、還被他拿筆敲了的秘書。薑瑞拿著菜單,臉色漲紅,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辦,把菜單遞給了旁邊的薑行:“爸……”

原來他是薑行的兒子。老秘書生了兒子,做個小秘書,都得黎向巍器重。

黎浚笑意盈盈的,表情裡半是妒忌,半是嘲諷。

黎向巍大笑:“這孩子。”

薑行穩重地微笑,他的瞳仁顏色淺,笑起來總有種十分溫存韻味:“黎總讓你念,你就大膽地念,又不是讓你選,你怕什麼。”

“哦。清蒸桂魚一份,澳洲三頭鮑一位……”

“吃什麼大魚大肉,你爸血脂高,你還不知道。”衡南身旁,一個女聲嗬斥,“還有你,小浚,能不能向你哥學學,國中都畢不了業,看你以後怎麼辦?”

這道聲音,和薑瑞念菜單的聲音完全疊合在一起,同時進展,似乎誰也聽不見誰。

衡南悚然放下筷子,回頭看。

女聲像霧消失了。

衡南右手邊的確坐著一個女孩,不過臉上嬰兒肥還未褪去,看上去才十六七歲,身上穿著高中的校服,正低著頭安靜地吃飯,完全不參與討論。與其說是害羞,不若說是內向,剛才不可能是她說話。

這是黎向巍的小女兒,黎沅。

薑瑞念完,在黎向巍的口授下增添了幾個菜,有些走神,眼神悄悄瞥過來,掠過了衡南,卻是往衡南旁邊看。

黎沅仍然坐在椅子上埋頭吃飯。薑瑞有些失落地把眼移開。

不一會兒,黎沅放下碗:“爸爸,我吃好了。”

“吃好了就去玩吧。”黎向巍同黎沅說話溫柔寵溺。但黎沅的性格不知是怎麼回事,隻是規矩地低著頭,跳下椅子,打開陽台門去了花園,陽光給少女小腿襪上的皮膚塗抹一層光暈。

黎向巍上年紀後,雖喜好熱鬨,但也疲於應付大場麵。這次生日宴定在翌日下午四點,地點就在這棟彆墅。

他年輕時孤身一人來星港闖蕩,家裡人已不在,收到請柬的隻有幾個生意上的密友,還有金耀蘭的兩個妹妹。

衡南清楚,她和盛君殊也在受邀之列,是因為黎向巍需要他們“鎮場子”,防止宴會出現意料之外的事。

吃過飯後,盛君殊毫不廢話地取下那口黑箱子,黎向巍心領神會,攬著他的後背在彆墅裡走動,參觀各個房間。

“衡南,跟著師兄。”盛君殊叫她,衡南回過頭。

剛才她看到小秘書薑瑞行色匆匆地走向花園,被打斷後再看,被窗外的一大叢嬌豔欲滴的薔薇擋住視線。

這棟彆墅很大,坐落於郊區,從前曾是一對英國夫婦的住房,三十年前被黎向巍夫婦接手。

要知道古代民居,大都方方正正,四平八穩,八卦之氣分布於八方,不塌不缺;這棟彆墅則是那個時段的西方的典型設計,格局是個L形,挖空用作室外花園,便於采光,但也致使戶型“缺角”。

八方有缺,反映至相應卦象。

這棟彆墅,缺西北,乾為父、首、大腸,黎向巍肯定已經找人來看過,在缺掉的西北向擺了一隻金鐘,以化缺、增旺、鎮邪。盛君殊掃那金鐘一眼:“沒什麼問題啊。”

叫他來看,他也隻會在同樣的位置擺個金鐘。

黎向巍的姿態很低:“三年前叫人來看的……之後腸炎果然好了許多,但是……最近又開始頭痛了,夜裡失眠,不知道到底……”

盛君殊理解黎向巍的心態,這就像看病一樣,找不出疼痛根源,就算大夫說沒大事,回去觀察,人也會不放心地一遍一遍往醫院跑。

“頭痛,最近工作忙嗎?”

“其實公司事務,我已經不大管了,去了也是做些重大的決策,費不著什麼心力。”

“看過醫生嗎?”

“看過,除了血壓不穩定,血脂高,沒大問題。”黎向巍歎氣,“不知道盛總知不知道那種難受法?覺得身上特彆沉,好像有人拉著一樣,胳膊和腿往地裡陷。聽人說,身上沉,就是離死不遠了……”

“聽誰說的?”盛君殊看他麵色趨向恍惚,趕緊打斷,“估計隻是睡不夠,讓醫生開點安定吃吃。”

黎向巍不再說話了。

沿著樓梯向上走,最頂上是個閣樓,門上掛了把鎖。

閣樓的天花板是傾斜的坡頂麵,矮的人在低處直不起腰。在貧窮年代,沒錢的人會選擇租住閣樓。

他停步,站在樓上喊他的小女兒:“黎沅,帶哥哥姐姐上閣樓看。”

黎沅慌張地跑上樓,臉色有些發紅。

衡南先進門。這處閣樓寬敞乾淨,風吹起白色紗簾,裡麵的家具都被白布覆蓋,沒什麼人氣。她看見了窗簾後鏤花的窗戶,窗前擺著棕色的梳妝台,妝台上已經空無一物。

這個花窗、妝台,衡南有印象,對應的是耀蘭城中庭掛下的版畫。畫裡金耀蘭側臉靠著床,正對鏡梳頭。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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