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君殊憂慮地饒了一圈,俯身,小心翼翼地拉下被子,慢慢露出蜷縮著側躺的師妹的臉:“你聽我……”
頭頂漏出一絲光,衡南猛然睜開眼,一個翻身平躺,臉正對著他。
“師兄,”衡南嘴唇殷紅,眼睛亮亮,臉紅紅地看著他,“還來嗎?”
“……”盛君殊看了她幾眼,手指顫抖地換了件衣服,鎮定地說,“等一下,吃點東西。先洗澡,慢慢來。”
因這一個默契的秘密,他們彼此不說話,洗漱的動作快而靜默。衡南的腳尖踩在地板上,輕得像隻舞蹈的貓。
她洗澡的時候,盛君殊悄無聲息地將那把倒黴椅子搬走了。
夜色和月光鋪陳在衾被上,香氣引誘親吻蔓延至於發梢和指尖,緊閉的房給予人無限安全感,慢慢地嘗試和探索。
盛君殊一直沒說話。
他大概不好意思說話,以唇代替全部言語。
衡南從來不知道親吻可以這麼長時間,這麼多次數,這麼多花樣。
最後,他的嘴唇從衡南臉頰遊弋到脖頸,她耳後的皮膚帶著潔淨的香氣,他無聲地多嗅了一會兒,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廓,她發了聲。
盛君殊心裡一抖,像是糖汁從頭頂灌注下去,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竟是從沒遇到過的體驗。
再下去,就怕情緒收不住了,盛君殊躺到了一邊,關燈:“睡吧。”
但陽炎體質一但興奮起來,就很難平複下去。衡南伏在他懷裡,倒是睡得很沉。
他清晰地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甚至一句非常輕柔的夢話:“君兮……”
盛君殊將衡南的臉輕輕搬過來,麵色複雜地看著,心臟砰砰跳動。
沒聽錯吧?
叫的是君兮,不是君殊。
而且名字叫低不叫高,如果是他,一定叫師兄。
她叫的是師弟,叫的是楚君兮。
——衡南一早就配給他了,關楚君兮什麼事?
盛君殊眉頭一鬆,目光銳利地看向天花板,徹底失眠。
*
柔和的光線一點點地將窗簾上的刺繡映得暗下去,宛如鏤金。
鬨鈴大作。
衡南的手跨過他胸口開始摸索。
盛君殊搶先伸手把它摁了,但是衡南還是醒了,揉揉眼睛,發絲亂支地坐了一會兒,下床洗漱。
她現在不再多睡。同千年前一樣,每天和他保持同一個時刻早起。和鬱百合一起探討早餐。
“今天為什麼是六安瓜片?”吃早餐的時候,盛君殊忽然問。
衡南瞥了一眼杯子裡漂浮的茶葉:“因為你們公司今年收了很多茶葉當禮品,不喝要過期。”
衡南有點心虛,她不太懂,專程從裡麵挑出了一盒標價最貴的給他泡上。
——不是說老男人都愛很貴的茶嗎?
“怎麼了,你不喜歡?
盛君殊立刻喝了一大口:“沒有,我喜歡。”
他想多了,絕對是想多了。
原本楚君兮精於茶道,最愛品茶,尤愛六安瓜片。
鬱百合倚在櫥櫃織毛衣,綠色的,已經織出了袖子,垂蕩下來,衡南記得前兩天織的是件紅色的。她好奇撈起袖子:“第幾件了?”
“第四件了。”鬱百合眯起眼睛笑,“給我兒子織幾件毛衣好過冬呀。”
她引著衡南去自己的房間看,彆墅裡有鬱百合的一間房間,收拾得很整齊,由於她不經常住在這裡,東西並不多。
衡南一進門,就看見屋裡懸了根線,搖搖擺擺地掛了三件寬大的毛衣,一件紅的,一件藍的,一件黃的,加上她正織的這件綠的,把三原色都給湊齊了。
“清河空氣太潮濕,掛一掛好穿。”
鬱百合摸摸這件,展展這件,目光中流露出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溫柔慈愛。
衡南的語氣,莫名地有點硬:“我從沒見過你兒子。”
“給太太看看他。”鬱百合像個孩子一樣拉開抽屜,從裡麵掏出個木頭相框,裡麵是個十七八的高大少年。
少年穿著紅色運動衛衣,戴著花斑毛絨織帽,手裡抱著一隻寬大的直板,表情很酷。
鬱百合笑著,摸了摸相片中少年的臉,驕傲地看著他笑,“這個就是我兒子,他長得好高,比我長得高了。”
衡南看了一會兒,點點頭。鬱百合用袖子擦了擦相片,又將它小心地放回抽屜,捧起打了一半的綠毛衣。
衡南發覺盛君殊最近似乎心情不好,眉宇間含著一股沉鬱的冷。
他的心事似乎和她有關,有時他看她的時候,眼神會閃過一片刻欲言又止的糾結,但又好像跟她本人無關,該管還管,該罵還罵,就比如此刻——
盛君殊原本正側躺在床上想他的心事。
一雙細細的手臂,從背後環住他,一點點收緊,仿佛藤蔓慢慢占據城牆。
盛君殊任她抱著,他倒是不覺得這有什麼,隻是師妹一隻手臂墊在底下,對血液循環不好。一會兒應該換個姿勢。
衡南幽幽地說,“師兄,我疼。”
“哪裡疼?”盛君殊吃了一驚,待要轉過來,衡南死死抓著他不放手:
她僅穿絲綢睡衣,貼緊他的後背蹭了蹭,那觸感格外明顯。盛君殊咬緊齒根,一把按住她的手臂,叫她彆鬨,“……哪裡疼?”
衡南尖尖的下巴揚起,絨絨的頭發垂在枕上,更加用力地蹭蹭,“沒感覺出來嗎?天書啊。”
“……”
盛君殊認為她應該不是真疼。
他抓著她的手,儘量使自己變成一尊石像,保持不動。
沒想到過了一會兒,他聽見一陣抽泣聲,隨後衣服一陣發燙,一串淚珠灌進了他的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