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君殊沉默地看著衡南,眼珠閃著烏玉似的光,很專注,仍想說什麼似的。
衡南說:“你專程開車接他一趟,專程讓我們睡在一起,不就是害怕他一個人走了嗎。”
她胡亂地拂落了他肩膀上的雪花:“你該做的都做了。”
雪還在落著,盛君殊眼睫垂下,緩緩低頭,衡南如有所感,仰起臉,兩人冰涼的嘴唇輕輕相碰一下,唇齒間氤出一團白氣,仿佛是在相互依存。
半抱一下,輕輕鬆開,盛君殊反手握住她,下山步子快而穩健。
那輛大的硬殼越野停在山腳一棵鬆樹下,已經白了頭。
走近了,才發現車旁邊站著個人,正焦灼似地踱來踱去,見他們走過來,高興地遠遠揮舞手臂:“老、老、老板,小二姐!”
“張森?”盛君殊站定,掏車鑰匙。
張森迎過來,西裝兩肩也濕了,想必站了有一會兒,“我先到彆、彆墅找你們,結果屋裡黑、黑燈瞎話,給蔣、蔣勝打電話才知道你們跑、跑苗西來了。”
盛君殊好不容易把車鑰匙拎出來,抬頭時神色自若:“又來案子了?”
張森頓了一下,“啊”了一聲,“挺急的。”
“車上說吧。”
盛君殊輕輕拍了一把衡南,“上車,外麵冷。”
衡南拉開車門,張森伸著脖子嗅嗅:“老、老板,你喝、喝酒了,不好開車,我來吧。”
盛君殊把鑰匙給他,和衡南一起坐在後排。
盛君殊本想問問案子的事情。
但這車沉,輪胎在雪地打滑,張森開得脖子都僵著,顧不上說話,他索性閉了嘴,向後一靠,閉目養神。
說是閉目養神,其實他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麼,應該說是在放空。
張森開車謹小慎微,車子下了山路,穩穩地通向高速。誰都沒說話,車裡安靜,能聽見雪花砸在窗玻璃的微小聲音。
衡南點開遊戲,橫屏抖了抖,無意間同後視鏡裡小狐狸的半隻下垂眼對視。
張森頓了頓,收回眼,笑:“外麵的雪下、下得好大啊。”
衡南順勢看向窗外,嗯了一聲,垂下眼接著打遊戲。
網絡連接不好,屏幕翻轉,倒映出半塊車玻璃。
衡南點了兩下,忽然瞳孔一縮,陡然將手機“咚”地拋開。電光火石之間,她一把拽住張森的外套,人已經向前撲去,左手搶住方向盤,厲聲道:“你往哪裡開?”
“小、小二姐……”
車子幾度漂移,人離心向左右搖去,盛君殊讓這驟變一驚,陡然睜眼。衡南身子前傾,正跪在兩座之間,一手掐住張森的脖子,一手攥著方向盤,指節發白。
張森的臉因缺血而漲紅,手也死死握在方向盤上,拉鋸之下,方向盤正急劇抖動。
盛君殊本能地覺察到暗處的危險,戀戰無用,反手扣開門鎖,抓住衡南的外套一拎:“跳車。”
車子在無邊的道路上失控般飛馳,前路茫茫不見燈,隻見夜色中一片大霧。
車門打開瞬間,刀子般的風雪灌了進來,卻有一股更大的力量立刻“砰”地推上車門,將他虎口震得麻了一瞬。
從門縫起始,寒冰“哢嚓哢嚓”迅速蔓延整個車門,向上延伸至頭頂,竟然把整個轎廂在數秒內完全封死。
盛君殊牡棘刀反握,刀柄“咚”地撞在車窗上,一連撞了兩次,結著堅冰車玻璃巋然不動。
大刀在手中一轉,刀刃向前,瞬間削掉了駕駛座椅的頂部,張森隻覺一陣涼風,半顆漆黑的後腦勺露了出來。
寒光飛過,刀再一轉,刀柄重重敲在張森腦袋上,轉瞬間血流如注。
衡南撒了手,甩了甩,因為盛君殊已經代替她從後麵勒住張森的脖子。
張森的腦袋被迫九十度後仰著,盛君殊垂眼看張森的時候,能看得到他牙縫中溢出來的鮮血。
盛君殊不想問他為什麼,此時此刻也沒必要,“把鎖打開。”
張森的臉色漲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一字一字艱難地從喉嚨擠出來,伴著氣鳴聲,“隻要……我、我活著……你們就……彆想……下去……”
衡南踹了一腳玻璃,腳震得發麻,這見鬼的車還在近乎飄地飛馳,沒有撞到任何障礙物。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捏攏泡沫似的,像是很多足的“東西”在真皮座椅上爬動,衡南手腳發軟,迅速向後躲。
黑蟲聚攏在一起,副駕駛隆起一團纏繞的黑霧,漸成個人形。
衡南瞭了他一眼,詫異地睜大眼睛。
盛君殊上次破壞那顆珠子,頗有成效,黑影人這次過來,隻剩下半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