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舊影(九)(1 / 2)

撞邪 白羽摘雕弓 10431 字 9個月前

“嗷嗷嗷——”稚嫩的叫聲響起。

“怎麼嗲裡嗲氣的, 小孩子一樣。”鎏衣靦腆地說。

“我聽著吱吱叫得像老鼠……以前見過被捕獸夾夾住的黃爺爺可不是這麼叫的,嘶嘶的,可凶了。”簡子竹說。

“我管他、管他怎麼叫的……”白雪雙目睜圓,一隻手臂打酸了, 甩甩手臂, 燒火棍換了個手, 砰地揮出。

簡易烤架下, 火堆已經熄滅成黑灰。

代替烤雞、四隻腿捆在架子下麵叼著的,是隻蓬鬆皮毛都被燒成焦黑的藏狐, 隨著“嗷嗷”的幾聲叫喚, 被擊飛出去,來回做鐘擺運動。

到了白雪麵前, 又被小姑娘打棒球似的一棍子“嘿”地悶回去。

已折騰到了半夜, 明月高懸。

鎏衣忍不住小心地打了個哈欠。

簡子竹大大地打了個哈欠。

白雪聞聲回頭,訝異地左顧右盼,發現師兄師姐還有君兮早就不知道何時走了。

留下的隻有滿臉不耐煩的簡子竹,還有耷拉著腦袋, 鵪鶉一樣討好地看著她的鎏衣。

“你們也想走嗎?”白雪不高興地問。

“不是,不是的……”鎏衣急忙抬起手解釋, 目光同情地落在藏狐身上,“它、它、它是有錯, 但牲畜又不懂道理, 要不然就……”

“就怎麼樣?”

鎏衣急忙閉嘴搖頭。

“你還打算怎麼樣?”簡子竹沒好氣道, “就這麼一直打, 打一晚上?”

“當然不了!”白雪大而圓的眼睛流露出興奮的光,櫻花一樣的嘴唇翹起,“我們還可以拔它的毛,燒他的毛,掐它脖子,活埋它,或者……”

她支著下巴,似乎陷入沉思:“不知烤狐狸味道……”

她背後的張森猛地抖了下毛。

“哎,子竹,子竹你乾什麼呢!”白雪要攔,已經晚了,簡子竹把那繩一抽,狐狸已經張牙舞爪地落在地上,從她飛撲的雙手間竄出去,三兩下消失在夜色中。

簡子竹一把接住嬌小少女打過來的拳頭,“哎——師姐,我為你好,我是防止你變得更加變態。”

白雪瞪著他,哼了一聲,收回了手。

今晚的閒聊大會,盛君殊是先走的。

待他一本正經地離席,再一本正經地同灑掃的大叔大媽點頭致意,站在了房間門口時,停駐了片刻。然後,他不大熟練地左右顧盼一下,在飛速的心跳中,迅速推門摸進師妹房間,動作一氣嗬成。

屋裡很黑,他隨便撿了一根小蠟燭在肩上點燃,墩在床頭櫃上。

微弱的光芒隻能照亮衡南的一小塊床帳,還有床上擱著的雪亮的刀。

就說是來拿刀的吧。

盛君殊有點矛盾地坐在床邊,因為緊張,所以沒什麼表情,眼睫的影子在燭下晃動,叉起自己修長的手指,又分開,一個個按動關節,發出一連串清脆的響聲。

屋子裡還殘留著一點幽幽的女孩的氣味。

刀下還壓著半件貼身衣裳,絲滑麵料,皺成一團,泛著光。燭光下有色差,不知道到底是紫色還是藕粉,總歸都是暗的,曖昧而含混的。

香味大概是從那而來。

心有一點浮,偏偏這時候,冰涼的手摸過他的臉。盛君殊瞬間就地起立,原來隻是掛起的帳子滑落下來,擦過了臉頰。

他歎了口氣,站起來把帳子掛回去。

正掛著,門口似乎傳來些人聲。盛君殊凝神細聽,大約是衡南回來了。但說了一會兒,又半天不見進來,盛君殊覺得奇怪,放輕步子走出去。

隔著道門,隱約見兩道人影晃動。

盛君殊沒猶豫多久,眉宇微斂,一張符紙拍在窗上,就現出了門口一對男女的身影。

衡南身子朝著門,似乎被人叫住,正回頭。楚君兮如雪的寬袍大袖被風吹動,十分飄逸:“師姐。”

他彎眼笑著:“等一下再進去。”

“怎麼了?”衡南問。

“吹吹風,一刻鐘的時間如何?”

衡南一哂,轉了過去,抬手蓋在楚君兮額頭上:“沒喝酒,怎麼像醉了一樣。”

“好涼。”楚君兮笑著說。

“涼嗎?”衡南敏感地把手收回來,攏進袖子裡,真像一個長姐一樣溫柔關懷道,“最近功法有不懂的部分?”

“當然有,不過都解決了。”

“那就好。”

兩人似乎共同沉默了一會兒。

楚君兮又看著她笑:“師姐,今天的月亮好像特彆圓。”

衡南略一思忖,暗道不好,尷尬地捋了下頭發:“君兮,今天是你生辰?”

“對不起,師姐最近事情有些多……”

竟然沒想起來。

“先祝你生辰快樂,禮物師姐下個月補給你。”

楚君兮開心道:“謝謝師姐。”

天上月落成霜,鋪陳遍地。楚君兮的衣裳顯得銀白,兩手相背而行,走得很孩子氣。

但他生得鐘靈毓秀,像是林間仙人靈物踱步:“過了今日,君兮就滿了十五。”

衡南笑:“那你其實還大我幾個月。”

“承蒙師姐照顧,十五生辰,唯一的心願與師姐相關,要不要聽?”

楚君兮向來這樣,想一出是一出。衡南說:“當然聽。”

楚君兮點了一下頭,側目看她,看了時間長了些,少年眼神中隻含著最皎潔的狡黠:“願師姐生生世世如意平安。”

衡南眼睫動了一下,似乎覺察什麼。

“從君兮入門那一日起,直到現在,心中唯獨有一個人。”他坦然地注視著她,彎起眼,“師姐當知道是誰,這秘密我告訴你啦。”

盛君殊心頭巨震。

更糟糕的是,手底下扶著的窗“哢嚓”一聲猛然向外開了。

*

“冷,冷,冷……”白雪搓著手關上窗戶,走進屋內,坐在妝台前。

妝台有一麵大鏡子,鏡子下麵,整齊地伏著一排蝴蝶發卡,翅膀晃出耀眼的光暈。小姑娘側著臉對鏡子摘耳墜,嘴裡哼著不成調的曲子。

梳子順著拆開的黑發一下一下梳著,發髻散落下來,鬢邊黑發打著卷兒。

鏡子裡一張很嬌美的臉,大而明亮的眼睛,濃密的睫毛,櫻花樣的唇,人中很短,臉也圓,因為這樣的特征,總顯得稚氣,像雪塑成的娃娃。

即便是脾氣很凶,也掩蓋不了這瓷娃娃的魅力,總讓人想把最好的東西捧到她麵前。

白雪似乎覺察到什麼,嘎吱一聲推開圓凳站起,扭過身,窗台上不知何時趴伏著一隻似犬非犬的褐色動物,臉側的毛皮燒得焦黑,正用一雙三角眼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

三角眼跟凶狠、猥瑣等氣質總脫不開關係,但奇怪的是,白雪不覺得它的眼神是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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