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燈塔(九)(1 / 2)

撞邪 白羽摘雕弓 9850 字 9個月前

“等一下, 小二姐是想……”

發絲在風中微動,衡南唇邊的笑意褪去,翻轉手中地煞, 王娟讓一道刺目的光一閃,“啊”地喊了一聲, 眼前白了一片, 捂著臉退了數步,絆倒在石台上。()

瑩瑩的燈塔上又刺出的一道光, 像把無垠的長劍, 直奔天際。

那咯吱咯吱的震天動地的響聲再度傳出, 巨石人麵竟然翻轉了角度,一對錯落的眼睛下綻出一道淚痕似的裂紋。

衡南轉動手腕, 那條尖銳的白色光線從她手上直飛出去, 在空中劃出一道載滿殺意的軌跡, 劈砍在塑像上,迸出一串藍色火花。

王娟揉數次眼睛,這才隱約看見,衡南手上握著的, 正是那被擦乾淨的半塊地煞。

玄學門派兵法, 講究虛實相映,棘為刀, 光為劍。

地煞, 也不過是一麵鏡子。

一麵能反射光線的鏡子。

鏡麵抖動如水麵, 在燈塔強大的光線下抖動發燙, 迸射出去的光劍,便如白虹貫日,載著撼天動地的巨大能量,瞬間便將天上黑雲絞作兩斷。

那細密的蛛絲一掙斷,黑氣人有如氣球向上騰空,赤紅的人麵塑像轉瞬向下沉去,一連串氣泡冒出。

“師兄,刀給你。”

盛君殊用力接住衡南丟過來的刀,將布條緊了緊,一路踩水而去。

錐形燈塔通身白光,宛如神殿一道通天玉柱。地煞凝成的光劍,晃出數道虛影,漫天扇形的褶花,由天及海,拍擊在海上,銀浪滔起,連成一線。

穿梭在其中的橘紅陽炎靈火劃出的複雜軌跡,正如走針引線,畫出一朵立體的花型來,將人麵石像圍在正中。

盛君殊一刀一刀劈砍在石像上,一刀一個火焰爆花,踏一腳借力,換個方向再來,隻覺得自己是堅持不懈的鑿山石匠,卻看不見遠處石人猙獰的麵龐上,已落下汩汩血淚來。

石像沉至鼻子,猩紅的水波圈圈蕩開。

衡南眼睛已經發紅,目光很專注,襯衣鼓了風,在空中晃動,手臂甩起,短促的拍,砍,劈,劍劍野蠻而用儘全力。

她這劍法得盛君殊指導多年,一脈相承,光劍與牡棘刀砍著砍著,竟砍出了同種頻率,哪怕是愚公移山,也是實實在在,錘錘穩固,倔強,專注,又極富耐心。

衡南肺裡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喘息越來越急促。巨大的塑像一再下降,直至沒頂,盛君殊著力點越來越少,最後俯貼海麵,幾乎嘗到了海水的鹹涼。

正此時,盛君殊神色頓變,一個跟頭向後翻出,擋不住爆開的驚雷般的聲響。

混雜著白光、橙色火焰和血色汙濁的白色海水井噴一般像四麵八方噴去,駭浪如海嘯抬起數丈之高,幾乎席卷整個天穹,高高矗立的燈塔隻剩下個塔尖兒。

數分鐘後,白浪才服退下去。

燈塔上懸掛的一隻煤油燈左□□搖,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水下先冒出一隻尾巴。

狐狸滾到了攤上,瘋狂地抖著毛,隨後在一陣一陣拍岸的潮汐中叼住一隻手,將不省人事的王娟拖到了岸邊。

適逢月出,照亮人麵,盛君殊衣裳頭發打得透濕,精疲力儘地躺在地上,閉著眼睛抹了把臉上的水。

“不得了老、老板。”張森激動地用尾巴掃了掃他臉上的沙粒,“我們好、好像乾、乾成了一件大事。”

“不得了……”盛君殊沉吟片刻,猛然想到什麼,立刻做起來,“衡南。”

他立即爬起來,仰頭向上看。

不得了了,師妹還在上麵。

衡南的頭發澆成一綹一綹,沒有血色的嘴唇為張,水順著臉頰彙在尖尖的下巴上,成股往下淌。她抱膝坐在燈塔上,襯衣也濕透了,透出內衣帶子的形狀,正瑟瑟發抖。

“師兄。”

她的聲音也在發抖。

“沒事,下來。”盛君殊伸開雙臂。

衡南還是抱成一團,一動沒動。方才沒顧得上看,這地方真他媽高啊。自她從升降台摔下來那次,她就怕高的。

“……我不敢。”話音未落,眼淚先吧噠吧噠掉下來了,衡南瞪著欄杆哭了一會兒,狠狠抹了把臉,帶著哭腔兒道,“我下不來。”

張森先是愕然,哧哧地笑了,讓盛君殊一掌拍在腦袋上。

他一刀紮在塔身上,轉瞬騰空,踏在刀上,再度伸手,語氣溫和:“下來。”

衡南看了一眼,搖頭。

盛君殊默了片刻,又向上走了幾步:“來。”

衡南抹了把眼淚,還是搖頭。

盛君殊笑了,又向上爬:“這兒不高了,下來。”

衡南彆過頭,眼睛睜大。

海上正是一輪碩大的圓月,清暉四撒。

張森目瞪口呆地看著盛君殊一步一步妥協向上,直到自己爬到了塔頂。

他撐著欄杆翻了進去,走到她麵前,彎腰伸手:“衡南,來。”

*

歡快的竹笛響徹,聲音在海風裡回蕩。海麵上飄著七八艘船,綁在一起,安靜地在浪裡沉浮。

都是雙層中型船,船上掛著燈,把甲板照得燈火通明,甲板上放著箱子,箱子裡裝滿冰塊,錯落斜插著七八瓶紅酒,桅杆上的深紅的紅綢帶被風吹動。

“哎呀這小風吹著,大海看著,真享受啊。”戴名貴腕表的男人順手開了一瓶,倒進高腳杯裡,“關鍵是你看見遠處沒有?一個人沒有,隻有我們。”

“還是盛總厲害,聽說這‘海上仙山’風景區還沒開發到後山,人家就買了後山這塊地辦婚禮,原生態海上婚禮。現在是不是覺得什麼教堂婚禮,草坪婚禮都不夠彆致?”

“那是啊,誰買得起風景區啊。”

二人笑著相碰一杯。

月掛山崖,毗鄰的船上,也充滿了嘈雜的歡聲笑語,一陣驚呼傳出:“河燈,看見沒有,河燈!”

像是商量好了一般,海麵上忽然浮起萬千閃爍的星子,搖搖晃晃,有的聚攏在船邊,有的散在遠處。

有人猛趴在船邊:“我靠,水母!我看見水母了,這麼大水母,能撈嗎?”

……

“怎麼樣。”掛燈照亮盛君殊的側臉,他盤坐船上,挽起袖子,給衡南遞了一杯果飲。

“他們非常滿、滿意,極其滿、滿意。”

張森看了一眼懷裡報表,小聲道,“把、把總裁婚、婚禮和公司團、團建合並,加上這塊地、地是我們自己的,省了差、差不多有……六百萬。”

衡南原本靠在欄杆上靜默聽著,哧地笑了,果汁半數灑進海裡。

盛君殊默了片刻,“行了。你走吧。”

張森“噢”了一聲,看四下無人,“嗖”地躍到臨近的另一艘船上。

盛君殊低眉問:“笑什麼?”

手中刀光一現,同時斬斷了這條船和其他船連接的鎖鏈,船身重重抖了一下,衡南腳下不穩,一個猴子上樹,竄到盛君殊身上,船已穩住,飄向大海深處。

“那是盛總嗎?”有人遙遙一指。

“好像是盛總和太太。”

“盛太太怎麼打扮成古代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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