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降臨,圓明園被籠上了一層暮色。天邊漸漸飄來紫紅的雲彩,似綢似緞,照得滿池荷花更加嬌妍了起來。池邊傳來聲聲蛙鳴,乍一看似處在江南煙雨之中,而不是乾燥悶熱的京城。
永琮吃飽喝足,拜彆了喊著心肝肉的皇太後,小小聲地打了個哈欠,窩在乾隆的臂彎裡。
太後憐愛地道:“小七這是困了。天色不早,皇帝該回了。”
說著,眼裡透出不舍來。
弘晝嘻嘻一笑,壓低聲音:“皇額娘,幸好咱們太子爺不在。從前他可是在您心裡排第一的,現在倒好,落到弟弟後頭去了!”
和敬歎了一聲,“我呢?從前是皇瑪嬤心裡的榜眼,現在,連探花都排不上嘍。”
桂嬤嬤都板不住嚴肅的臉麵,太後更是指著和敬笑了好一會兒。
乾隆不痛不癢地瞪了和敬一眼,笑著和太後道:“皇額娘勿憂,兒子和靜姝有空就帶上永琮過來……”
太後極為高興地哎了一聲,她恨不得永琮天天過來才好。
待皇帝離開,太後眺望著不遠處青翠的樹,和裕貴太妃念叨:“才走了沒多久,哀家這就開始想了。”
裕貴太妃就笑,“不如打圈麻將?那玩意,得了趣之後就停不下來,足夠消磨時間了。”
眼瞧著弘晝就要溜走,裕貴太妃忙拽住了他,“你這孩子!可不許走。我和太後的私房錢,就指望著你貢獻了。”
弘晝耷拉著眼,哀歎了一聲。他打麻將就沒贏過幾回,運道差的不行!
想著想著又哀怨了起來,你說永璉這小子,造什麼不好,偏要造個麻將出來?
係在腰間的荷包又要空了!
乾隆拒了轎輦,一行人慢慢走回了九州清晏。皇後迎了出來,見永琮閉著眼睡得正香,柔和地笑了一笑,“墨書,把七阿哥安置好了。”
墨書輕聲應了,小心地接過永琮的身子,朝內殿行去。
乾隆握著皇後的手,溫聲問:“用膳了沒有?”
皇後挽著他,兩人慢慢行在碧波蕩漾的水池邊,“用過了。在園子裡,吃什麼都香……”
帝後喁喁私語,吳書來領著宮人們候在遠處,不欲打擾大清最尊貴的夫妻。
乾隆和皇後聊起永琮來,“這孩子,有朕當年的風範。莫說皇額娘了,就是裕額娘,也愛到了心裡去……永琮機靈著呢,弘晝說了他一句,就不理人了……”
皇後含笑聆聽,不時點點頭。
乾隆變著法地誇永琮,突然話鋒一轉,“靜姝,那個花草房侍候的宮女,叫魏行雪的……”
皇後神色一凝,皇上這是看上了?
麵上不動聲色地問:“這個魏行雪如何?”
乾隆頓了一頓,皇後的心都提了起來。她仍舊是溫柔的笑容,眉頭不著痕跡地蹙了一蹙,若是皇上執意封她為嬪妃,自己就不好動作了。
她還沒親自召人,試探魏氏是否還是原來的魏行雪。這般不確定的人物,她怎麼放心留在皇上身邊?
……事實上,她是不願後宮再添新人的。
心下有著淺淺的酸澀,皇後就聽乾隆道:“把她下放到避暑山莊,圓明園,還是離得近了些。”
皇後:“……”
她的神色分外複雜,遲疑了一瞬,“魏氏怎麼了?礙著皇上的眼了?”
乾隆一下子來了精神,清了清嗓子,絮絮叨叨地道;“朕抱著永琮賞花,永琮卻半點不看花兒,專顧著魏氏去了。若不是朕讓她退下,永琮那小色鬼都要流口水了……”
皇後噎了一噎,永琮?
“永琮才幾個月大,怎麼就成小色鬼了?”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乾隆,話語間有著深深的不讚同。哪有這樣說孩子的阿瑪?
被皇後譴責的眼神看著,乾隆摸摸鼻子,是他草木皆兵了?
“吳書來!”乾隆喊了一聲。
吳書來趕忙小跑過來,躬著身子道:“萬歲爺有何吩咐?”
乾隆沉聲問:“今兒賞花的時候,永琮是不是盯著魏氏看個不停?”
吳書來不清楚萬歲爺和皇後娘娘說了些什麼,他思慮了一會,謹慎地答道:“奴才確實看見,七阿哥看魏氏看了許久。或許是衣裳鮮亮……”
乾隆斥了一句“滑頭”,揮揮手就讓吳書來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