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院正沉吟道:“七阿哥還小,無法用冰,微臣最多抓些藥來給阿哥降降溫,至於瘙癢,卻是沒有根治之法。還請萬歲爺和娘娘注意一些,千萬彆讓阿哥抓破了水痘……”
三兩個太醫商量著抓配藥方,永琮睜著水潤的大眼睛,開始不好意思起來。身上還是若有若無的癢意,在尷尬的映襯下,也不怎麼凸顯了。
剛剛他竟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號啕大哭,真是丟人!
不過水痘罷了,老天爺可能是故意要嚇一嚇他。水痘初期的症狀,和天花很是相似哇。
永琮越想越是臉紅,都要冒煙了,全身像個煮熟的蝦子一般。
皇後見他小臉通紅,以為是發熱帶來的紅暈,心裡一抽一抽的疼。她緊緊攏住永琮的小手,柔聲道:“額娘在呢。永琮不哭。”
“額娘,我沒有哭。”永琮奶聲奶氣地回,又想到剛剛羞恥流淚的一幕,恨不得倒帶重來。
太丟人了。妥妥的黑曆史!
哎,誰叫得水痘的時間那麼湊巧,恰好在他前世的生死關頭啊。不怪他想太多……
乾隆見皇後發釵都歪了,向來梳得齊整的頭發散落,伸手握住了她冰涼的手背。皇後勉強朝他一笑,轉頭繼續安撫胖兒子:“永琮最是勇敢了。聽額娘的話,忍住不要抓撓,好不好?”
“好。”永琮軟軟地回答。
既然知道是水痘,他就要忍住癢意,不能去想了。過幾個時辰,臉上就可能發起膿包,如果去撓,嘶……
他就要成為乾隆朝第一個破相的阿哥啦!
想象的未來太過可怕,永琮一個哆嗦,心裡瘋狂搖頭。
他方才哭得累了,不一會兒疲憊襲來,連癢意都被蓋了過去,很快就閉上眼,打起了小呼嚕。
聽著永琮的呼吸漸漸綿長,太後抹了抹眼角,對桂嬤嬤道:“去把哀家藏在庫房的冰蠶絲織被拿來……”
太醫說了,水痘要發個三四輪,十來天才會痊愈。這種癢意隻能靠熬,太後怎麼舍得?那冰蠶做成的錦被冰冰涼涼的,或許對遏製瘙癢有著奇效。
桂嬤嬤低低地應了是。這冰蠶被還是太後冊封熹貴妃的時候,先帝唯一賜下的一匹,她向來珍藏著,舍不得用。她看了看睡得香甜的永琮,心裡更難受了。
作孽,哪個殺千刀的害了七阿哥?
七阿哥不會無緣無故得了水痘。
那是傳染性的疾病,如同天花一般,必定要有來源。永琮不曉得這點,以為是自身抵抗力弱的緣故,但太醫們討論過後,還是上報了乾隆。
七阿哥身體健康,比其他兩歲的孩子不知強過了多少,故而要染上水痘,前提是麵見過另一個人,或接觸了什麼醃臢的物件……
剛下大朝會,乾隆第一時間就下令封了長春宮,讓人一寸寸地搜查,於嬤嬤也召集了所有宮人,讓太醫一個個地查驗。
宮女和太監都聚集在一處,很快就查驗完畢,並未有得了水痘的人。
那麼隻能是攜帶的物件了。
墨書記性好,她回憶著這幾日來往東暖閣的宮人,包括奶娘,於嬤嬤著人都記錄了下來,成了薄薄的一張紙。
“這些人的屋裡,著重搜查。”於嬤嬤橫眉冷目地道。
七阿哥自五月初就一直待在長春宮,這一個月來,連太後的壽康宮都沒有去過。隻能是長春宮內部出了岔子!
一想到這個,於嬤嬤就火急火燎地憤怒,還有止不住的心寒。
長春宮當差的人她都親自把過關,有異心的都被打發的遠遠的。於嬤嬤覺得長春宮與鐵桶也差不離了,如今卻出了那麼大的紕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七阿哥竟出了水痘……
於嬤嬤想起太子殿下同她說的話——
“永琮還小,又是嫡子,嬤嬤要提醒額娘時刻照料,密切注意著他的吃食,衣物還有被褥,莫要給人害了去。”
她自責極了。
於嬤嬤自富察皇後出嫁的時候就跟身邊,曆經二十來年風風雨雨,早就練成了一副本事。她肅然著麵色,往深裡想去,下手的人應是料錯了病症,把水痘認成了天花。
這兩者的前期征兆相似,幾乎沒什麼分彆。
若不是七阿哥福氣大……
於嬤嬤深吸一口氣,不敢再想。
片刻後。
侍衛把一個做工粗糙的香囊遞給了羅太醫,羅太醫低頭嗅了一嗅,隨即拆開往裡一瞧。香囊裡滿是風乾的各類花瓣,還有一片泛黃的麻布。
羅太醫皺起了眉,小心翼翼地拾起麻布,展開一看,上麵有乾涸的一小片水漬。
“水痘膿液……就是它了。”羅太醫把麻布遞給李院正,李院正也不嫌醃臢,聞了一聞,這般肯定道。
真相大白。
“不……”一個宮女白了臉,搖搖欲墜了起來。
“是你?!”
墨書不可置信的聲音響了起來,於嬤嬤轉頭看去,一點一點睜大了眼眸。,,網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