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璉風塵仆仆的, 俊臉上寫滿了擔憂, 見永琮精神尚好才猛地鬆了口氣。
他狐疑地瞅了永琮半晌, 方才是不是看錯了,那小胖手抵在肚子上,是要抓撓?
他越是看, 永琮就越是心虛,差點忍不住喊我錯了, 幸而和敬姐姐給他解了圍——
和敬一身素雅的裝扮,看著永琮眼淚就落了下來,“姐姐來了。水痘多折磨人, 永琮有沒有難受?”
永琮慌張了起來, 姐姐怎麼哭了?
他手上瘙癢著, 不方便給和敬擦眼淚, 於是一個勁兒地道:“不難受。姐姐不要哭, 於嬤嬤,快擦擦……”
和敬聽著軟軟的奶音,吸了吸鼻子, 一笑:“好,姐姐不哭。永琮最乖了!”
今天天氣尚好,太陽照得人昏昏沉沉的,她用了午膳就撐不住了, 與駙馬一道在院子裡支了個躺椅。還沒入眠,宮裡就來人了,慌慌張張地請了安, “公主,七阿哥……七阿哥出了紅斑,渾身發熱……”
和敬差點把躺椅給弄翻了。她叮囑了駙馬一句就火急火燎地進了宮,不斷催促道:“快些,再快一些……”
很快,和敬焦急的麵色凝固了。宮道甬長,太子伏在馬背上奔馳而來,她驚聲道:“二哥!”
宮裡可不能禦馬!
太子拉了韁繩,眉眼沉沉的:“你也來了。我自會和皇阿瑪請罪,現下重要的是永琮……”
說著,話間都有些哽咽了。
他在戶部處理文書,宮裡忽然傳來消息,說七阿哥疑似出痘。永璉持筆的手都抖了,方寸大亂,直接牽了馬一路狂奔,顧不上什麼規矩,讓守在宮門口的侍衛放行。
到了長春宮才知曉,七阿哥得的是水痘,不是天花!
永璉如青鬆般挺拔的身子都軟了一軟,更彆提和敬了。她像軟麵條似的讓人攙著,一個勁地抹眼淚,“他才幾歲,要受那麼大的罪……”
瞧見永琮脖頸間若隱若現的紅點,太子心疼極了。
“癢……”永琮鼓了鼓腮幫子,手指不住地捏著衣襟。
要不是哥哥姐姐突然出現,他就真的撓上去啦。
永琮又生出了好多委屈,可憐兮兮地朝太子瞅去,“二哥,永琮好癢。”
兩歲的孩子,哪能
受的住這般瘙癢?太子恨不得以身代之,心裡一抽一抽的疼。
太子扭過頭,深吸一口氣:“讓人即刻去毓慶宮,取書房博古架上的青玉軟膏來!”
宮人忙不迭地應是,和敬在一旁柔聲地逗著永琮,分散他的注意力,一邊端過於嬤嬤手裡的銀碗,喂他吃粥。
和敬的動作有些笨拙,永琮卻意外地配合,啊嗚啊嗚,乖巧地解決了一整碗。
和敬放下銀碗,仔仔細細地捧過永琮的小臉,額頭上,下巴上,已經出現了紅色的小泡泡。她不敢蹭上水泡,隻能輕輕給他呼氣:“姐姐給你吹吹,吹吹就不癢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永琮好受了許多,彎起了大眼睛。
太子的吩咐宮人們不敢怠慢,青玉軟膏不一會兒到了太子的手上。太子掀開袍角,拍了拍床榻,“乖永琮,哥哥給你上藥。這是舒緩筋骨的療傷藥膏,較為清涼,或許對止癢有些幫助。”
永璉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永琮眼睛亮了起來,蹬蹬蹬地爬下椅子,吧唧一口親在太子的下巴上,麻利地爬上床榻,挺著小肚子躺了下去。
太子也不確定到底有沒有用處。
但他見不得永琮被折磨,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待塗上藥膏,一股清涼襲遍全身,永琮“嘶”了一聲,這青玉軟膏和青草膏的味道好相似啊。涼涼的,卻不是冰塊一般的刺骨,在幼兒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
癢意被掩蓋了下去,果真舒服了不少!永琮恨不得爬起身抱住太子猛親幾口。
水痘實在太難熬了,永琮迷迷糊糊地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一個下午都不安穩。他的小手輕輕地抓住太子的大手,“二哥,不癢啦。”
白嫩的小手軟軟的,太子反手握住,垂眼看見弟弟手腕處露出的紅點,鼻尖酸澀了一瞬,緩緩呼出一口氣來。
方才他眼尖地瞥見永琮往肚子上撓去,一顆心都快跳了出來。青玉軟膏的效用不知能維持多久,這幾日,他得守在東暖閣,親眼看著永琮才好。
和敬給永琮蓋上了冰蠶被,太子低聲道:“你在這兒守著,我和於嬤嬤說幾句話。”
和敬點點頭,目送哥哥遠去,接著柔柔一笑,給永琮掖了掖被子:“姐姐給你
講故事好不好?”
永琮小雞啄米似的地點了點頭。
“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裡有兩個挑水的小和尚。他們去海邊挑水,發現了一尾漂亮的美人魚,美人魚對其中的帥和尚一見鐘情,在他落水的時候救了他……”和敬娓娓道來。
永琮:“…………”
永琮神情呆滯,不是,這故事怎麼那麼熟悉?
還能串燒的?
和敬捂嘴笑:“這是你二哥講的。”
永琮噎了一噎,二哥不是誤人子弟嗎?和尚還能和美人魚談戀愛?
但……
這種離譜的愛情故事,他喜歡啊!
永琮興奮地抓住了錦被,奶聲奶氣地撒嬌:“姐姐最好啦。永琮要聽結局!”
和敬神秘一笑,吊足了胃口,最後才說:“和尚被救起後雙手合十,道了聲——”
道了聲什麼?以身相許嗎?
永琮眼睛晶晶亮,期待地看著她。
“道了聲阿彌陀佛,就把小美人魚給點化了!”和敬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永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