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的話音剛落,愉嬪謔地一下起身,珂裡葉特家的……不就是她的阿瑪和弟弟嗎?
心下止不住的冰涼,愉嬪卻說不出為慶生求情的話來。皇後冰冷的眼神望著她,像摻雜了冰碴子,愉嬪渾身一顫,又跌坐在了軟凳上。
不管七阿哥說沒說謊,肚子上觸目驚心的傷擺在那兒,此事就不能善了了。
伴讀之間的爭執還好說,可牽扯到了七阿哥,萬歲爺絕不會輕易饒恕的。
慶生嚇得手腳冰涼,腦海一片空白。怎麼會到這個地步?
求救的眼神往五阿哥望去,永琪鐵青著臉,微微搖頭,他也沒有辦法了。
慶生沒有對七阿哥出手,他想大聲為自己求情,辯解,還沒張口,就被推門而入的侍衛拖了下去。
至於鵬柱,他再怎麼自傲於佟佳氏子弟的身份,此時也傲不起來了。自家叔伯,或許還有一大把年紀的瑪法,因為他,被皇上召進宮斥罵……
早知如此,他何必把和珅堵在牆角,欺辱於他?
悔不當初,卻已經晚了。
……
乾隆收回了原先的旨意,罰跪自然就取消了,皇帝還褒獎了和珅一句,說他忠心護主。
和珅身上青青紫紫的傷口還泛著疼,隻簡單地塗了些藥膏,沒有得到很好的處理,皇後看著都心驚肉跳的,趕忙讓羅太醫領著他,去太醫院包紮上藥了。
上書房出了這檔子事,下午的騎射課取消,福隆安跟著傅恒回了府,永瑢他們回到了額娘的身邊。
乾隆暗藏著怒火去了養心殿,太子去了工部衙門,壽康宮裡,永琮肚子上塗了一層薄薄的藥膏,撒嬌賣乖了好久,才哄得太後眉開眼笑的,一直喊著心肝肉,問永琮疼不疼。
永琮軟聲軟語:“皇瑪嬤,隻是小傷,不疼的。”
太後疼惜地說好。
等永琮告退之後,太後笑容淡了下來,朝桂嬤嬤道:“若哀家記得不錯,愉嬪的額娘,是有誥命在身的吧?”
愉嬪母家不顯,雍正年間,她的阿瑪不過是六品的員外郎,沒有為官的潛質,因為是五阿哥的外家,才被乾隆提了一提,成了五品的禮部郎中。
桂嬤嬤點了點頭,“回太後,正是。”
“哀家久
不理事,一個個的都蹬鼻子上臉,還欺負到小七身上去了。”太後冷笑一聲,“上書房何等聖地?她的侄兒做下如此大不敬之事,依哀家看,她額娘的誥命,不要也罷!”
佟佳氏與前朝牽連,她不欲插手,自有皇帝訓斥;珂裡葉特氏是愉嬪的母家,太後還是能夠管上一管的。
太後這是要軟刀子割肉,讓愉嬪沒臉啊!
桂嬤嬤恭聲應是。
永琮牽著皇後的手,乖乖地隨皇額娘回了長春宮。
正巧,太子妃與綿昭也在。
綿昭嚴肅著小臉,認認真真地拚積木,時不時吐出“對了”“錯了”幾個字,瞧著很是投入。
敏嶸一見永琮就迎了上來,行過禮之後摸摸永琮的小臉蛋兒,“這是怎麼了?下午的騎射課不上了?”
說著,她發現永琮的發間有些淩亂,再看看皇後微微不悅的神色,心知定是出了什麼事。
“林寶,你同太子妃娘娘解釋上書房鬨劇的來龍去脈。”皇後麵上的不悅儘去,柔聲道,“本宮看看永琮的傷礙不礙事……”
傷?
綿昭耳朵動了動,拚圖也不拚了,蹬蹬蹬地下了榻,牽住永琮的手,仰頭奶聲奶氣地問:“七叔受傷啦?”
永琮看見綿昭心都化了,捏捏他的小肉手,學著綿昭的語氣,嚴肅道:“七叔沒有受傷!男子漢大丈夫,一身鐵骨,怎麼會受傷呢?”
隨即捂住自己的小肚子,討好地對皇後撒嬌:“額娘,永琮長大了,不要露肚皮。”
嗚嗚嗚,為什麼還要露第二次?
羞恥!
小肚皮隻有未來媳婦可以看,完了,他不乾淨了!
皇後好氣又好笑地點了他一下,“這可由不得你。”
永琮吱哇亂叫卻無濟於事,皇後抱他上了榻,於嬤嬤用巧勁按住他的手,很快,白嫩嫩、軟乎乎的小肚皮又一次呈現在眾人麵前。
宮人特意挪來了暖融融的炭盆,永琮半點不冷,臉頰卻通紅通紅的,幾欲滴血。
他決心維護自己最後的尊嚴,弱弱地喊:“不要看哇……”
皇後才不理他,蹲下身,良久之後呼出一口氣。
塗上藥膏之後,腫大的青紫消退了許多,巴掌大的傷瞧著也不那麼觸目驚心了,或許再養個兩三日,就能恢
複原樣了。
皇後溫柔地把手附了上去,極輕極輕地揉了幾下,想讓小肚子更好地吸收藥膏。一邊揉,一邊問:“永琮痛不痛?”
永琮紅著臉搖頭,“額娘,早就不痛了,兒子沒感覺的。”
就算使勁地戳一戳,他也不疼的!
皇後揚起了笑意,這倒是最好的結果了。孩童天生敏感,或許永琮的肉嫩,看著傷情嚴重,實則很快就會痊愈,她也不必太過擔憂。
她撤開了掌心,綿昭就巴巴地湊了上來,看見永琮肚子上的傷,眉眼就耷拉了起來,生氣道:“是誰欺負了七叔?綿昭要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永琮:“……”
永琮驚呆了。
他不顧上露肚皮的羞恥,追問道:“小綿昭,你從哪兒學來的話?什麼亂七八糟的!”
綿昭眨著大眼睛,認真地答:“是東暖閣裡,七叔原先看的話本啊!七叔喜歡的肯定是好東西,我就讓額娘給我念話本,當做睡前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