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琮病急亂投醫喊了這麼一句,誰知兩把雞毛撣子真的停了下來。
乾隆睨他一眼,喚了一聲:“吳書來!”
吳書來屁顛顛地進來,“萬歲爺有何吩咐?”
他眼睛低垂著,控製自己不往七阿哥那邊看去,生怕永琮瞪向自己。
七爺,奴才是聽萬歲爺的吩咐,迎接的仗勢才那麼足啊,千萬彆怨怪奴才!
乾隆把雞毛撣子塞進他懷裡,“拿走,換棍子來。”
吳書來一愣,自然而然地望向永琮,這……
永琮更是一愣,捂住屁股一蹦三尺高,逃得遠遠的,遙聲喊:“皇阿瑪,您不地道啊,怎麼能換棍子呢?!”
那他的屁股還不開了花?
皇後身著深藍的團紋旗裝,麵上含笑,瞧著溫和大氣。歲月在她保養得當的麵容上留下了一絲痕跡,卻醞釀了醇香的氣韻,加上半生過得舒心極了,那份美麗,是許多年輕女子都比不了的。
聽了永琮的話,她一笑,溫溫柔柔地道:“你說的對,一人錯事一人當……聰聰用雞毛撣子打,琮琮用棍子打,不是正好兩全其美麼?”
永琮:“…………”
額娘說的極有道理,他竟反駁不來。
永琮卡殼了,永琮驚恐了。
乾隆說要打他,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真的動手,他還舍不得。
他見永琮捂著屁股,都要躲進壁角了,麵上滿是驚恐之色,心中滿意,這小子終於怕了!
他摸了摸鼻子,咳了一聲,“吳書來,收了吧,棍子也不必拿來了。”
嚇唬嚇唬著小子,效果倒是出乎意料的好!
吳書來鬆了一口氣,連忙應是,抱著碩大的雞毛撣子飛快地退了出去。
於嬤嬤麵上帶笑,低聲對皇後道:“娘娘,熱水……”
也是,教訓永琮不急於一時,等他洗去一身疲憊,再和他好好地“談談心”。
皇後朝永琮招招手,“熱水備好了,去裡間梳洗吧。林寶,好好給你們爺洗刷洗刷。”
林寶換上了宮廷的品級服,像隻鵪鶉似的縮在一邊,聞言忙不迭地遵命,挪到了角落裡,小聲道:“七爺,七爺?”
永琮生無可戀著,早已明白了太子的打算。
長春宮留了個大驚喜,
想必他哥早就料到了,卻什麼也不說,任由他一步一步進了火坑裡!
坑弟啊!
他自己倒好,悠哉悠哉地去毓慶宮沐浴了,獨留自己一人享受混合雙打,怎一個慘字了得?
他最最溫柔的額娘,怎麼也學會揍人了?
方才他逃得快,屁股被保護得完完整整的,雞毛撣子還真沒落到他的身上。可梳洗過後,還能逃得了麼……
永琮神色凝重,垂頭喪氣地進裡間去了。
正值盛夏,永琮狂奔的時候出了一層熱汗,整個人浸到水裡的時候,彆提多舒服了。林寶端了一大盤切好的西瓜進來,笑眯眯地道:“七爺,這是冰鎮過的,瓜瓤甜著呢。”
永琮進了長春宮,還沒喝過一口茶,一口水,見到西瓜,頓時忘記了“大劫”沒有渡過的事實,雙眼放光地拿起一片,嗷嗚咬了下去。
外間,乾隆撚起一顆蜜餞嚼了嚼,哼笑一聲:“朕看永琮黑了些,瘦了些,還高了些。趕了那麼久的路,精神氣倒是十足十的好。”
“皇上說的是。隻是,江南那兒水土養人,數不儘的山珍海味入他的口,還有小曲聽……臣妾瞧著,他半點沒瘦下去。”皇後端起茶盞,笑著搖了搖頭。
快兩個月不見,她思念得緊,見到真的永琮,再大的氣也消了。
怪她,還是下不了手!
於嬤嬤忍著笑,聽夫妻倆唉聲歎氣的批判永琮,活像批判恨鐵不成鋼的頑劣兒子。
明明前些天,萬歲爺還給娘娘講了七阿哥查案之時立下的大功。一個講得驕傲,一個聽得自豪,萬歲爺還說,要給七阿哥封爵,讓他脫離光頭阿哥的行列……
娘娘笑得可欣慰了。
*
永琮故意磨蹭了許久才穿戴完畢,珍惜地摸了摸腰間的錦袋,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他吃了四塊大西瓜,吃得肚子圓滾滾的。因為年齡增長,身材抽條,永琮漸漸脫去了小胖子的行列,圓肚子並不十分明顯。
他的黑眸靈動極了,捎了一分稚氣;麵龐還未長開,已初顯俊秀;五官肖似皇後,輪廓柔和。肅著臉的時候,又像極了乾隆和太子,足以窺見日後的威嚴。
乾隆和皇後看見他這副模樣,心都軟了,汩汩驕傲流淌心間。
但驕傲歸驕
傲,孩子還是要教訓的。乾隆板起臉,指了指麵前的軟凳,永琮覷了覷他的臉色,端端正正地坐了下來,坐姿極為乖巧。
“你皇瑪嬤日日都在念叨你,等會一道去壽康宮請安、用膳。”乾隆沉聲道,“離晚膳還早著……把下江南的一切,還有查案的過程,事無巨細地與朕講上一遍。”
永琮噢了一聲,又偷偷地瞅了爹娘一眼,感受不出他們的情緒,心裡七上八下的,坐姿愈發端正起來,清了清嗓子,“一切的一切,要從鄂聰的接風宴說起……”
永琮講故事,像唱戲似的,浮誇,卻吊人胃口。不僅僅是宮人聽入了迷,乾隆和皇後同樣聚精會神的,不時地喝口茶。
乾隆早就知道了一切,不過想聽永琮親自說說而已,皇後卻不明白查案的細節。
聽到鬼湖和縱火那一段落,她的呼吸一窒,目光朝永琮剮去,永琮唬了一跳,結結巴巴地道:“就……就跳水……遊泳去了……然後遇到了二哥……”
皇後冷哼一聲,永琮討好地笑了一笑,見額娘沒有發火,遲疑了一會兒,問出了深藏許久的疑惑:“二哥怎麼會出現在江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