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梁家。
“範圍縮小了。”傅忱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敲打,一行行代碼在電腦屏幕中冒出又散去,沉著冷靜地自己查到的範圍,“杏臨路,金江園,目前鎖在102至107六棟公寓裡。”
同樣負責技術的警員看了看傅忱的算法,豎了個大拇指,“後生可畏。”
傅忱和梁家眾人說話的同時,一直守在梁家的隊長見自己人同樣認同了傅忱得出的結論,二話不說,把信息傳給了先前被派去搜索B區位置的隊員。
而後,他帶著人前往杏臨路準備營救人質。
“不行,非非,咱們也去,我怕茶茶出事。”衛皎說完,拉著阮正非就跑了出去,二人平時鹹魚,誰也沒想到他們真跑能那麼快,讓一眾人甚至來不及阻攔。
“阿姨叔叔等一下!”傅忱停下了敲鍵盤的手,指著他剛剛調出的南市地圖,吐字極快,“去往杏臨路的主路出了事故,全麵擁堵,必須換路,不然很可能被堵在中間。”
傅忱說完,拎上外套就打算出去,“我剛才和陸隊說了事故的事情,他們應該也會換路,我們快去吧。”
梁家眾人:“……”
他們一幫子大人,除了等警察以及自己乾著急外,做的事情竟然比不上小傅忱。
有傅忱、阮正非和衛皎領頭,梁家其他人也坐不住了,紛紛驅車前往杏臨路金江園。
一旦鬱征真有其他要求,他們直接頂上也行啊,乾嘛非得傷害茶茶?!
傅忱查的沒錯,前往杏臨路的主路剛因著車禍,長長的車隊擠壓在立交橋上,讓你往前不行,往後也不行。
因著事故剛發生,所以消息一時半刻的沒有傳出來。
一旦他們不曾注意,率先去了主路,說不準得再浪費個兩三個小時才能到金江園。
——
在傅忱依照著發卡內的GPS把範圍縮小的同時,阮茶和鬱征的對抗,也再次擺上了明麵。
“沒爆炸呢,鬱征先生,驚喜不驚喜?”
鬱征沉沉的看著阮茶,眼眸微眯,他在那個位置安裝了微型炸彈,但凡有人闖入,將立刻爆炸。
可阮茶如何得知的?
除非——
阮茶讓係統去控製了炸彈,從而救了一幫子的人。
鬱征想明白前後關係後,不由嗤笑,“你讓係統去幫他們?可你發現了嗎?你的係統回不來了。”
笑歸笑,他心裡卻高看了阮茶一眼,看來阮茶和係統的關聯,比自己猜測的要緊密。
動手前,鬱征就早早布置了欺騙警方的位置,也策劃了主路的事故,卻唯獨不曾考慮他在切斷係統和阮茶關聯的期間能出什麼差錯。
可現實給了自信的他,一個大大的巴掌。
聞言,阮茶一怔,小心地往後撤了撤,同時躲開地麵上係著金鈴鐺的紅線,“不可能,它剛剛有和我說話。”
“真回來的話,你就不會說這句話了。”鬱征回答完,很有閒心的坐在床沿,直直的望著阮茶,“你很聰明,竟然在車上就能想到去查自己戴著的GPS芯片發射的位置,從而讓1128在那埋伏。”
“當時布置炸彈的時候,我也就心血來潮,弄了個讓1128也不能遠程控製的炸彈,現在看來,所謂的心血來潮,真有用。”
他看了眼阮茶的位置,目光示意了一下地上的紅線和符紙,“看來你從1128那裡聽說了換命禁法的事情,不錯啊,數據庫都能被你打開,看來你完成了不少任務。”
阮茶看了眼牆上的時間,假裝自己一點也不害怕,“鬱征先生,我猜你應該和電視中死於話多的反派不同,你說那麼多,在等禁法的時間嗎?”
說完,阮茶又頓了頓,麵露好奇,“第二次禁法不光用誰來換命有限製,時間上也有限製?”
鬱征笑的溫柔,“對啊,再有十來分鐘,你就能離開萬惡的人世了,你看窗外的景色美不美?說不準1128的數據流就困在窗外看著你呢。”
整個公寓都被他布置了陣法,阮茶本人在屋子裡,和阮茶關聯的1128也隻能在屋子裡。
而剛剛,1128去救了那幫人的性命。
能救人就隻有一個可能,在阮茶來公寓前,1128已經暫時離開了,很可惜,等1128回來時,卻發現它再也不能和自己的宿主碰上麵了。
鬱征確實不曾懷疑自己以前切斷的做法有問題,可不懷疑,不代表他不做兩手準備。
係統來自高科技位麵,商城的東西讓人不得不防,鬱征再自信,再自負,都不可能在麵對係統時,隻做一個準備。
“再有半個小時,你身上的藥效也該發作了,但你十六年來應該沒有太難受的事情,除了讓你身體疼的生不如死外,精神上估計得不到折磨。”
鬱征輕摸著下巴,用著輕鬆的口吻,說出最殘忍的話,“你說說看,需要我怎麼做,能讓你生出必須死的念頭?”
當年,鬱征的禁法被阮爺爺打斷時,他就發誓要讓阮爺爺血債血償,可沒有想到,沿著嚴苛條件查到的人,竟然叫阮茶。
再查下去,他發現,原來阮茶有一個見不到人的爺爺,而那個人,可不就是自己一直在尋的打斷禁法的仇人嗎?
阮茶無視了鬱征的話,自顧自的詢問:“鬱征先生,我很好奇,你想讓我給你的愛人換命,為什麼讓梁倩玲在梁家布置陣法,為什麼又讓江欲行來對付我的家人?”
“因為——”鬱征臉上的笑散去,眼神變的漠然而陰鷙,“因為你生來被上天眷顧啊,命格極貴不說,甚至能護佑家人,隻有他們出事,你得到的眷顧才能一點點的消散!”
就像任輕輕,如果沒有來自高位麵的係統幫忙,根本無法針對阮茶。
他說完,揚天大笑,震的一些鈴鐺鈴鈴鈴的作響,而後眼神冰冷的看著阮茶,撕破了身上的紳士偽裝,“看見你的命格時,你能明白我心裡的不甘嗎?憑什麼有的人生來尊貴,有的人生來卻不容於世!就應該一次次的重複死去!一次次的看不到未來!”
“你根本不能明白!”
“我能。”
阮茶回答時的平靜,讓險些歇斯底裡的鬱征倏然怔住,他沒有料到自己說出那麼匪夷所思的經曆時,阮茶居然平平淡淡的說出一句:我能。
鬱征想譏諷,一個沒有經曆過的人,有什麼資格說能明白。
不待鬱征出聲,阮茶已經率先堵住了他的後半句,“看上幾次《忌日快樂》就能明白,實在不行《恐怖遊輪》也可以,戲劇源於生活大概在鬱征先生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詮釋。”
阮茶驚訝嗎?
當然驚訝,任誰當著你的麵說他一次次的重複死亡,都會很驚訝,不光驚訝,也會覺得驚悚。
可阮茶控製住了自己的麵部表情,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來,反而一本正經且平靜的懟鬱征,“當然,你希望有人感同身受不大可能,畢竟世界上億萬分之一發生的事情,也就隻有你能碰上了。”
鬱征:“……”
果然和姓阮的死老頭子一脈相傳。
他曾想過當有個人得知自己的經曆時,將流露出的不可置信,又或者驚駭的眼神,可沒有一個眼神能像阮茶此刻一樣。
一種平靜而看戲的眼神。
鬱征呼出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看了眼掛鐘上的時間,“快到時間了,來吧,你老實些,我也讓你少受罪,沒有係統在,你什麼都做不了。”
來公寓的路上,他隻拿去了阮茶的電話和背包,雖然鬱征沒有搜阮茶的身,但他不認為阮茶身上有藏能威脅自己的東西。
何況,先前他讓人準備的藥已經生效了,從阮茶剛剛的表現就能看出來,她全身已經沒有了力氣。
鬱征從來不屑和一個手段稚嫩的人浪費精力。
他在阮茶身上浪費那麼多時間,純屬看在阮茶的命格上,以及後期不知何種緣故,能脫離任輕輕綁上阮茶的1128係統。
作為前宿主,沒有人能比鬱征了解係統的能力。
說來,鬱征其實不大滿意自己在白日做的一係列動作,全怪那個姓沈的老頭子,不然他何必用一堆的高科技手段去蒙混過關。
鬱征玩著手裡沾了血的紅線,看阮茶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早已死去的人,“未來一段時間,你將重複見到一生裡最害怕的事情,不想受罪,就儘量有自殺的念頭,懂嗎?”
“鬱征先生,我能問你一件事嗎?”阮茶似乎有些站不穩了,晃晃悠悠的靠在牆上,眼睜睜的看著鬱征拿著紅線向自己靠來,“你那麼愛她,能為了她等待十幾年,第一次換命怎麼不想著把自己的命給她呢?”
阮茶麵露不解,“真喜歡一個人,不應該隻是看著她活著,就能很欣慰了嗎?”
“你根本就不懂——”
“我不懂你的自私而已,你打著愛人的名義做著滅絕人性的事情,等她醒來看到你做的一切,甚至不能出聲指責你。”阮茶看了眼鐘上的時間,冷靜的說出自己憋在心裡的話,“她一旦指責,你就能義正言辭的說,我都是為你了啊!你可真讓人惡心!”
鬱征握著紅線的手因為生氣而有些發抖,他唯一的遮羞布被人掀開,整個人都出離的憤怒,“阮茶!”
一年又一年,隻有以柔的出現,把他從重複死去的深淵裡拽了出來,他必須救以柔,誰都不能阻攔!
幾乎剛說完,鬱征就已經飛快出手,打算把用紅線捆上阮茶,讓阮茶的生命和自己的愛人的生命真真正正牽扯上!
一個被藥控製著沒有了力氣的小丫頭,一個沒有係統幫忙的小丫頭,他真想控製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但下一刻,鬱征眼前忽然恍惚,無數景象變的模糊,耳畔轟鳴一片,他猛然察覺到,本該應在阮茶身上的負作用,竟然應在了自己身上!
可他在二中後門時,根本沒有直接對阮茶出手!
阮茶眼見著鬱征出了狀況,臉上笑容愈發燦爛。
緊接著,阮茶不給鬱征反應的時間,動作極快的把紅線胡亂的捆在了鬱征的手腕上,同時伸出腳,極重的踹在鬱征的膝蓋上。
“惡心!”
雖然第二次換命的人有限製,綁上鬱征很可能也沒用,但阮茶不介意讓鬱征自己嘗一嘗陣法的滋味。
本來就精神恍惚的鬱征,被阮茶踹的膝蓋一彎,一下子摔在了床沿上,背脊重重的撞在木頭上,發出沉重的咚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