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墨菲定律告訴我們,事情往往會向你所想到的不好的方向發展。正所謂,怕什麼來什麼。
葉上珠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筋,竟然在給編輯發郵件時選錯了附件。儘管事後她發現並重發了餘之遇回執的版本,那份出自她手,卻被署以餘之遇名字的初稿依然被發了出去,且幾乎在發稿同時便被人截了圖,在“有心人”的刻意引導下轉發量突升,僅用幾個小時便將“萬陽川貝糖漿是假藥”的話題送上了熱搜,隨後更有多家大V營銷號艾特了相關監督管理部門的官博。與此同時,萬陽製售假藥的不實消息開始在朋友圈傳開。
事情發酵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事關百姓用藥安全,相關部門更是雷霆手段,萬陽藥業隨即就被約談了,具體怎麼談的外界不得而知,反正結果就是萬陽藥業被責令停產整頓十五天。除此之外,南城市多家中醫藥企業都收到了自查自糾,安全大檢查的通知。
一則假藥事件的報道,掀起了中醫藥行業的軒然大波。
且不說編輯那邊為何沒及時撤換稿子,葉上珠發錯郵件是實錘,餘之遇沒什麼可辯解。
見她不言語,許東律氣不打一處來:“怎麼,說你還不服氣?”
餘之遇屈指觸了下額頭:“隻是覺得現在多說一個字都是辯解。”
依她口誅筆伐的個性,這已是認錯。況且,錯本不在她。
許東律壓了壓火氣:“這事交由法務處理。不過再怎麼說,道歉是免不了了。”視線觸及玻璃窗外抻著脖子往這邊偷看的葉上珠,他語氣又不好了:“還有那個葉上珠,我們向來保護實習記者的署名權,她做的采訪,她寫的稿,卻署你的名?我簡直懷疑她是對家派來的臥底!”
關於署名,葉上珠是認為前期工作都是餘之遇做的,而她作為小菜鳥不配擁有姓名,所以初稿上她沒好意思署自己的名。
餘之遇為人正直,平時葉上珠跟著做些不重要的輔助工作,她都給她署上名,更何況這次又是葉上珠獨力做的采訪,稿子雖然存在問題,但修稿在餘之遇看來,本就是她身為組長的份內之事,所以回執稿件時她刪除了自己的名字,本意是讓這篇報道成為葉上珠獨立署名的第一篇新聞稿。
葉上珠卻發錯稿子,導致餘之遇背了鍋。
許東律越想越氣:“我看她根本不適合做記者,毛燥衝動沒規矩,就應該回爐重造。”
實習記者回爐通常會被發配去乾排版、校對、發行這些後勤類的崗位,在新聞媒體無疑是冷宮。
餘之遇立即護短地說:“我做實習記者那會兒除了她那些毛病,還囂張自負狂妄呢,不也被你搶救過來了?人是我帶的,出了事責任自然我擔,降級我沒二話,萬陽要送律師函要打官司都衝我來,說到底他們就是想要網站公開道歉。”
她看著許東律,態度堅決:“大陽網不能道歉。”
那事情如何平息?許東律惱道:“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你尚在升高級記者的考查期!”
記者是分級製,像軍隊的軍銜一樣。從助理記者,記者,主任記者,最後到高級記者,每申請升一級,都需要連續考查三個月。這期間,稿件要獲好稿獎方可升級。否則……發生這樣的事故,一旦事態發展下去,彆說升級泡湯,搞不好還會再降一級,相當於連降兩級……對餘之遇而言,才真的是回爐重造。
其中的厲害關係餘之遇自然清楚,可她更清楚許東律寧可以網站名義公開道歉也要阻止事態擴大,是出於對她的維護。這種維護卻勢必讓他為難。
餘之遇有自己的堅持:“停產整頓確實會造成萬陽的損失,可對老百姓而言未必是壞事。用一篇報道,給整個中醫藥行業提個醒,我覺得值。哪怕以我降級為代價。稿件存在的問題我不回避,事以至此,我作為署名記者理應向萬陽道歉。以我個人名義。”
她目光堅定:“記者有質疑的權力。針對我的‘存疑’言論,我會去證實,再給公眾一個明確交代。”
“你當自己是藥監局啊?!”許東律覺得血壓都被氣高了,“沒等你證實出什麼,人家就把你踩死了我的餘大記者。”
“不是有你嘛。”餘之遇笑得狡黠,“許總正直護短業界聞名,不會任由下屬被踩的。”
以為扣頂高帽,我就會上頭是吧?許東律隨手抓起桌上的文件甩過來,“大陽網還裝得下你嗎,要不這個總編換你來做?”
餘之遇靈活地側身躲開:“或者你送我個彆的選項?”
顯然許東律並沒有更好的備選方案,否則他不會發這麼大的火。
事件源頭確實在於葉上珠發錯稿件,可熱點大事件都未必掀起如此巨浪,說沒有人暗中推波助瀾,許東律不信。可若真是競爭對手趁機下場,大陽網連抵抗都不抵抗一下就道歉,未免太過窩囊。況且,萬陽並未直接喊話大陽,是否意味著轉機也未可知。
許東律冷靜權衡再三,收了火:“杵那乾嘛,等我請你坐啊?”
他這是默許了,餘之遇順著台階下:“闖了這麼大的禍,我還有臉坐?你沒彆的訓誡,我先退了。不用問我胃好沒好,犯了這種低級錯誤,我不配被關心。”
許東律眼睛一橫:“你乾嘛去?我告訴你我最多給你一周時間。”
餘之遇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去擅後。連降兩級,我再有熱情有理想也要萬念俱灰了。”
許東律哼了聲,像是在說:你知道急就好。他沒好氣地問:“打算怎麼做?”
餘之遇神秘兮兮的晃了下手機:“我有獨門暗器。”
許東律嚴肅警告:“給我收收你那些野路子。”
餘之遇一笑:“那我可不能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