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太陽
文/沐清雨
餘之遇讓肖子校氣得一晚上沒睡好。
本以為像他那種教授級彆的書呆子,不過是個初始等級的青銅,她隨便抖個機靈就能搞定,結果人家竟是個王者級選手,隨手甩個王炸,讓她從此懷疑人生。
以前就覺得知識份子難纏,再次印證了這一說法。
“我的號碼你不是早知道,否則這十六個未接來電怎麼來的?”聽聽,這是什麼虎狼之詞?好像她和那些舔他顏的女學生是一路人馬,對他死纏爛打似的。而從蕭何由微微蹙起到漸漸舒展的眉心看來,老教授已經腦補出了一個神女有心襄王無夢的長篇愛情故事。
被神女的餘之遇當時心情洶湧,幾乎衝口而出:“這即將演變成一段血海深仇!”內心正權衡“老娘是炸還是不炸”,葉上珠來電喊她去救場。
小丫頭語氣急,嗓門大,即便沒開免提,也讓她旁邊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有現成的台階,何必硬扛?餘之遇從沒覺得葉上珠如此貼心過,順理成章告辭。
可憑她的中國好口條哪兒吃過這種明虧,事後想想難免有些憋火。偏偏葉上珠還火上澆油:“組長你不會是被色相所迷吧,居然就慫了?”
餘之遇沒好氣:“否則呢,和他說:有空一起打麻將啊,我看你挺會杠的。”
也對,采訪的目的尚未達到,不好直接開罪。葉上珠嘖一聲:“那位小肖教授麵對你這樣一個大美女,沒起一點邪念也就算了,居然還不憐香惜玉,太不科學了。”她皺眉深思:“他不會是欲擒故縱吧?”
餘之遇:“……”有點後悔和她提及此事了,更懷疑葉上珠從前表現出來的耿直都是騙人的,她的腦回路明明都快打結了。
葉上珠卻興致勃勃地追問:“你們加微信了嗎?”
她的話題跳躍太快,餘之遇隻下意識搖了下頭,又聽她說:“組長我給你一條人生建議,你千萬穩住,彆先加他微信,我保證,他很快就會主動加你。這就是狗男人的屬性。”
她不做編劇才是可惜了。餘之遇揉眉心:“采訪的話,我不是非他不可。”
葉上珠立馬反駁:“不行!許總推薦給你的人,那就是權威,你必須拿下,否則會動搖你的江湖地位。”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個武林門派,何來的江湖地位?餘之遇徹底無語。
葉上珠還給她出謀劃策,說肖子校作為教授,中醫大就是他的大本營,讓她守株待兔,肯定有守得雲開見月明,讓他跪服在她的石榴裙下的一天。
我是正經地工作,怎麼經你嘴一說變了味兒?餘之遇和她聊不下去了,撐著最後一口仙氣說:“我累了,毀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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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班時聽說夏靜遞了辭職報告,餘之遇瞥了眼窗外,兀自笑了。
許東律還惦記她去中醫大的收獲,過來問怎麼樣了。
餘之遇心想哪壺不開提哪壺,撿重點給他實況轉播了一遍。
許東律敏感地發現了她的接連失誤,略略意外:“是胃還不舒服?”
“那也不影響腦子啊。”餘之遇手肘拄在桌子上,掌心托腮:“流年不利。”
她難得如此消極,許東律貼心地送了一句心靈雞湯:“物極必反,觸底反彈,快順了。”
餘之遇眼都沒抬:“就怕還沒到跌停的時候。”
許東律輕拍了她腦袋一下:“鬥誌呢,才被拒絕了一次就沒信心了?大型真香現場。”
餘之遇被他的“真香”逗笑:“覺得我是紙老虎就明說,作為師父,你哪次損我不是認真的?”
“你不是嗎?”許東律神色淡下來,看著光影裡的她:“夏靜的事,你難道不是準備算了?”
“當時真不想,要不也不會鬨那麼一場。”餘之遇眼尾微挑,漫不經心地繼續:“可睡了一覺這個坎也就過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無事。”
餘之遇這個人呢,工作是努力,很拚。上進心卻差了點兒。相比升職,她更在乎領導有沒有批準她的選題申請。若不是許東律欽點,小組長她都不乾。她對自身有清醒的認識,清楚自己太我行我素,隻適合單打獨鬥,不適合做管理者。
可評級和升職卻是相輔相成的。你要做自己感興趣的選題,你想有話語權和決定權,就必須要往高處走。自她入行,許東律都是這樣邊教她邊帶她往前走。
餘之遇有點犟,好在許東律的話她還是聽的。可這次因部長之爭發生的這樣的事,她無意追究也在許東律意料之中。他聞言微鎖眉頭,沒說話。
餘之遇沒露絲毫異樣地笑了:“師父,采訪部該有個領導了,這樣再出什麼問題,你逐級問責就行,不用像現在這樣操心,我也不必成天被你耳提麵命。”
而這個人,隻能是夏靜。
她不是真心要辭職,她是兵行險招,賭許東律不會做賠了徒弟又折兵的選擇。尤其她夏靜還不是兵,而是將。
若沒發生此次報道事故,餘之遇順利通過考查期升了高級記者,和夏靜是絕對的勢均力敵,推薦她做采訪部部長,許東律屬於舉賢不避親。否則無論餘之遇業務能力多強,都是憑關係上位。這就是他們這層師徒關係的羈絆。餘之遇作為許東律一手帶出來的人,要升職就要比彆人做得都好。
現下餘之遇出了紕漏,即便錯不在她,但老話怎麼說的來著:一個巴掌拍不響。對公司而言結果隻有一個,就是她和夏靜之間的員工內訌之爭給網站造成了負麵影響。一旦夏靜辭職獲批,餘之遇的處境會更難。除此之外,許東律或許還會被冠以管理不善的“罪名”。
如此一來,折損三方,沒有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