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做衣服本就要貴,穆瓊這次選的料子又是好料子,最後一套做下來要八塊大洋,光定金就要給六塊大洋。
穆瓊爽快地付了錢,然後去了附近的皮鞋店,花一塊錢買了一雙皮鞋。
做衣服大過年來做不劃算會貴很多,穆瓊也就沒給朱婉婉和穆昌玉做,但皮鞋的價格跟往常沒什麼不同,因而穆瓊不僅給自己買了皮鞋,還給朱婉婉和穆昌玉每人買了一雙。
三人的皮鞋都是黑色的,在穆瓊眼裡老氣的很,但在這個時代,有一雙皮鞋本身就是很時髦的事情。
皮鞋可是很貴的!為此,穆昌玉還特地買大了一號。
穆瓊覺得沒必要,但穆昌玉堅持,最後到底還是買了大一號的鞋子。
買過衣服,他們就回了家,然後,朱婉婉穆昌玉繼續學習,穆瓊則是寫起了自己的新書《流浪記》。
在穆家的時候,初二初三家裡總有親戚過來,這邊卻清淨的很,穆瓊安心寫了兩天的書,不僅將他寫了很久的英文短文以及注釋全部完成,還寫了一萬字的《流浪記》。
而他寫這些的時候,傅家,原名霍懷安的傅懷安,正待在自己的房間裡,專心致誌地做了幾天翻譯,翻譯《安徒生童話》。
他不做不行。
霍二少對外放出的消息,是要初四才會來上海,可實際上,他年前就來了,然後就一直待在傅蘊安這裡。
過年是多麼令人向往的日子!傅懷安雖然答應了穆瓊要翻譯《安徒生童話》,但也沒忘了玩,原先,他是想要拿著自己母親千裡迢迢寄來的壓歲錢,多買些鞭炮請自己的同學好好玩上一玩的,但是……他二哥在。
傅懷安硬是沒敢出門去玩。
既然不出門,就隻能呆在家裡了。
那些他都已經看過很多遍,早已不想看了,又沒彆的事情做,乾脆就跟那本《安徒生童話》杠上了。
他一個個單詞查,一句句的意思去猜,發誓一定要翻譯點什麼出來……而這麼死盯著學久了,他竟然還真學出一點感覺來,以前那個洋人曾經教過他的一些東西,也從他的腦海裡冒了出來。
他還發現,這些故事挺有意思的。
比如他現在正在看的這個,寫的是一個女孩子隻有拇指大小……
傅懷安抓耳撓腮地想知道這故事到底講了什麼!
可惜,他大半看不懂……
無奈地歎了口氣,他繼續研究。
正研究著,一隻手突然抽走了他麵前的書。
傅懷安的書桌就放在窗下,而窗戶開著,他抬頭看去,就看到自己的二哥正站在窗外廊下,看他手上的書。
他連忙把自己正要脫口而出的罵人的話咽回肚子裡,轉而道:“二……二哥。”
“知道用功了啊……”霍英似笑非笑地看著傅懷安。
傅懷安的心快要跳出胸腔了:“我就隨便看看……”
“這麼緊張做什麼?這書看看挺好的。”在霍英放下書,拍了拍傅懷安的肩膀:“好好看。”
他說完就走了,走出一段路,又道:“畢竟這是國外的女孩子最喜歡的故事之一。”
傅懷安:“……”這書是國外的女孩子看的?不會吧?!
傅懷安鬱悶的很,特彆想問問傅蘊安到底是不是這麼一回事。
然而有霍英在,他根本接近不了傅蘊安。
傅懷安隻能鬱悶地繼續跟《安徒生童話》較勁。
霍英逗過傅懷安,就去了傅蘊安那裡。
傅蘊安正在看原文書,霍英一看到那書,就覺得頭大。
他也不去打擾傅蘊安,從旁邊的書架上取下穆瓊送的那本《留學》就看起來。
他一翻開,就看到了扉頁上穆瓊的簽名。
雖然他弟弟讓他彆管這個穆瓊的事情,但他還是琢磨著,要找機會見一見這個穆瓊。
興許這人也喜歡男人呢!
他弟弟看上的人,總要弄回來!
畢竟要不是他弟弟,他估計早就沒命了。
這麼想著,霍英又看向自己的右手。
他不管是抽走傅懷安的書,還是拿《留學》來看,用的都是左手,他的右手早就廢了。
那場綁架,綁匪幫了他和大哥,還有母親小妹。
綁架了他們之後,綁匪說是要砍幾根手指頭給他爸看,還讓他娘選人……他娘選了他。
他的右手隻剩下一根大拇指,不僅如此,他的右臂因為被打斷過,又沒好好接受治療,雖然傷口愈合了,裡麵的骨頭卻是歪的。
霍英早就調查過穆瓊了,但對穆瓊寫的,本是沒什麼興趣的。
他並不是一個喜歡讀書的人,跟他大哥一樣,當初要不是傅蘊安逼著,肯定認字都不樂意。
但這本《留學》,他看著看著,倒是看出點滋味來了,尤其是在裡麵看到一些眼熟的情節之後,心情更是複雜。
“這書寫得挺天真的,國外哪有那麼簡單?”霍英道:“不過確實挺好看……他寫這書,問了你很多事情吧?”
傅蘊安道:“他不了解國外的情況,專門問過我。”
“你們感情倒是不錯。”霍英又道。
傅蘊安:“……”
初四這天早上,霍英從傅蘊安這裡離開,去了他位於上海的宅子。
他的宅子是上海最貴的房子之一,那一條街上,住的基本都是洋人,鮮少有他這樣的中國人能住進來。
他能買到這裡的宅子,全靠在國外的時候,多認識了一些人。
而今天晚上,他會在自己的宅子裡舉辦宴會,還邀請了很多生意上的夥伴過來。
霍英對這場宴會並不上心,他喜歡賺錢,但實際上並不喜歡交際,不過有些事情,總歸是要做的。
他們當初在國外,就發誓一定要做人上人,自然也要為此努力。
初四是接財神的日子,上海這邊的普通人家,晚上都會準備一桌飯菜來迎財神,家裡人一般還會聚在一起拜一拜。
但今天,很多人都沒有待在家裡迎財神。
虛無縹緲的財神爺他們今天沒空去迎,倒是要見見那位來了上海的,真正的財神爺。
如今局勢不明,但總歸波及不到那位的父親,他的地位穩得很,他的生意也穩得很。
宴會是辦在晚上的,但天還沒黑,眾人就紛紛出發了。
穆瓊也是其中之一。
這天一大早,他去裁縫鋪拿了自己定做的西裝,又去理了個發,然後就換上嶄新的衣服,早早出發去了平安中安。
接著,他又和魏亭一起,叫了黃包車前往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