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蘊安來的時候, 朱婉婉還在給孤兒院的孩子們上課。
至於穆昌玉, 她卻是在給戚心平和戚心安讀書, 還有幾個女嬰在她們身邊的大床上躺著吃手指。
穆瓊在院長辦公室看書, 看到傅蘊安來了, 他放下書站起來:“蘊安, 你來了。”
“嗯。”傅蘊安笑笑:“忙完我就過來了。”
穆瓊拿著茶壺去廚房拿了一壺熱水過來,給傅蘊安泡了一杯菊花茶:“晚上喝紅茶綠茶容易睡不著,喝點菊花茶吧。”
“嗯。”傅蘊安笑了笑,接過茶慢慢喝起來。
穆瓊看了看時間,又問:“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傅蘊安最近真的看起來特彆疲憊……
傅蘊安想了想道:“我靠一靠,休息一下。”
他趴在桌上休息起來。
傅蘊安休息了半個多小時, 朱婉婉就上完課了,穆瓊叫醒傅蘊安, 讓傅蘊安和自己一起回家。
傅蘊安的醫院就在隔壁,因而傅蘊安每天早晚跟他們一道走, 朱婉婉也沒覺得奇怪。
她跟傅蘊安打了招呼,然後就和穆昌玉一起走在了前麵, 一邊走, 還一邊背英文。
穆瓊和傅蘊安落在她們身後五六步遠的地方, 穆瓊問:“蘊安, 你是哪裡人?”
“山西。”傅蘊安笑道:“你聽不出我的口音?”
“我不太會聽。”穆瓊道, 他對這些向來不敏感, 而且傅蘊安的國語說的很好,上海話也會說一些, 他還真沒注意到口音。
“我估計也沒什麼口音了。”傅蘊安道:“我離開那裡已經十多年了。”
“山西挺不錯的,有很多煤炭,以後我們可以一起去看看。”穆瓊說著,伸手握住了傅蘊安的手。
傅蘊安微微一僵,但很快放鬆下來,跟今天白天一樣,回握住了穆瓊的手。
他之前一直以為穆瓊因為年紀小的緣故還沒開竅,現在看來不是。
穆瓊……還挺主動的。
也是,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總會特彆熱情。
兩人手牽手,一時間都沒說話,而這時候,朱婉婉突然轉過頭來,問穆瓊一個單詞要怎麼讀。
傅蘊安心裡一跳,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不曾想穆瓊竟泰然自若地跟朱婉婉說了讀音,還從頭到尾沒有放開他的手。
天已經黑了,他們穿的又是袖子寬大的長袍,朱婉婉還壓根就沒有發現他們手牽著手。
朱婉婉轉過頭去,繼續背了起來,傅蘊安的心跳才慢慢平複下來。
兩人最後,竟是手牽著手,就這麼一路回了家。
“到了。”傅蘊安道。
“嗯。”穆瓊放開傅蘊安,兩人不得不在家門口分開。
傅蘊安回家的時候,傅懷安還沒睡,他從房間裡出來,攔住了傅蘊安:“哥,我有事跟你說!”
“什麼事?”傅蘊安問。
“哥,最近不是放假嗎?我想去二哥的工廠教書。”傅懷安期待地看著傅蘊安,他們學校有人去了他二哥的工廠教書,當老師教一大群學生,他羨慕的不行,偏偏自己輪不上……“哥,我不要工錢,讓我去吧!”
傅蘊安今天心情好,傅懷安在他眼裡都討人喜歡起來,不過霍英那邊的情況他是知道的,在招收了一批平安中學的畢業生之後,霍英已經不需要再找學生去工廠上課了,就算要找,讓傅懷安去也不太好:“你不要工錢,去搶彆人勤工儉學的機會?”
“讓二哥多招幾個人也可以啊,我就是去看看。”傅懷安道。
“事情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的。”傅蘊安道:“不過你也不是不能去。”
傅懷安驚喜地看著傅蘊安。
傅蘊安道:“平安中學旁邊的那個孤兒院你應該知道。你真要想去教書,可以去那邊義務教書。”
傅懷安就是想當老師,聽到傅蘊安這麼說,他頓時來了興致:“那邊要我嗎?我覺得去孤兒院比去工廠好,聽說穆老師總待在孤兒院那邊……”
他一直在看《流浪記》,是很想幫助一下流浪兒童的,去孤兒院教書……傅懷安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會要你的。”傅蘊安道,那個孤兒院是霍英建的,還挺缺人,讓傅懷安過去教書挺好的。
“那我明天就去孤兒院義務教書!”傅懷安興奮道,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哥,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熱了?”
傅蘊安:“……”
穆瓊這天晚上,有心想跟朱婉婉說說自己的事情,但時間已經不早了……想了想,他到底還是作罷了。
如今天熱,他們每天都要洗漱,穆瓊把自己洗乾淨,然後就回了房間,拿出一張稿紙來。
他原本想寫一些關於鴉片的東西,但一時間想不好是要寫散文雜文還是,最後乾脆就寫了點《傳染》。
穆瓊這天早早睡了,又早早起來。
他起來的時候,朱婉婉已經起來了,正打算出門去買早餐。
“娘,我跟你一起去。”穆瓊道。他回去拿了自己的那個搪瓷杯和一個扁平的瓷盆,這才和朱婉婉一起出門去。
“瓊兒,你想買什麼?”朱婉婉看到穆瓊手上的東西,不解地問道。她手上已經拿了鋪著乾淨紗布的籃子,她兒子怎麼又去拿了杯子盆子?
“我去買點燒麥。”穆瓊道。
在有些地方,燒麥裡麵包的是糯米,但在上海,燒麥裡包的都是豬肉。
鮮肉燒麥皮薄肉多,裡麵還有湯汁,價格比肉包子要貴很多,是這邊早餐店裡最貴的食物了,還不容易買到——因為燒麥皮子做起來麻煩的緣故,店家每日做的燒麥是有數的,去晚了就沒了。
朱婉婉雖然現在花錢大方了很多,但燒麥這樣一籠十個要四個銅元的早餐,她一般是不買的。
就穆瓊的胃口,早上光吃燒麥能吃兩籠,她和穆昌玉也少說一人一籠,吃個早餐花一角多,在她看來有點奢侈了。
不過今天自己兒子要吃,那就買吧。
結果,她兒子竟然一口氣買了七籠燒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