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現在英法兩國顧不上針對霍英,但等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他們恐怕就要來對付霍英了。
那個生產出阿司匹林這種止痛藥的染料公司……不,醫藥公司,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賺了無數錢,也救了很多士兵的性命,讓他們不至於因為疼痛或者發燒去世,但等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這個公司立刻就遭殃了。
他們最後沒能保住自己的專利,到了20年代,就冒出很多公司開始生產阿司匹林了。
但即便如此,也夠了。
穆瓊問清楚具體情況之後,就把自己的看法告訴了傅蘊安。
“我會提醒二哥。”傅蘊安道。
西林的利潤非常高,傅蘊安知道自己的二哥,是想永遠掌控這門技術的,但他和穆瓊一樣,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土肥原四郎死了,但他的死,並沒有在上海引起什麼波瀾。
土肥原四郎來中國,是從事間諜活動的,但他明麵上的身份,隻是一個商人,在英法兩國的施壓下,日本方麵最終沒有追究他的死因。
他就那麼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同時,另一件事在極短的時間裡,傳遍了整個上海。
傅蘊安的平安醫院,將會成為首個出售西林的醫院。
一時間……平安醫院竟是門庭若市!
過年期間,醫院的“生意”本就很好,現在平安醫院還有西林出售……傅蘊安一時間都有點忙不過來了!
同時,人們也發現,西林能治療的病症,比之前披露出來的更多。
西林本就人人追捧,這會兒熱度更高,便是霍家的聲望,都高了很多。
霍英對此感到很自豪,可惜霍大帥並不如何自豪。
霍大帥從頭到尾,都不是什麼新派人士,他一直都是各種舊觀念的擁護者。
這樣的他,自然是不能容忍自己的兒子在外麵過年不回家的。
大年夜這天,一個兒子都不在身邊……霍大帥怒發了幾十封電報。
傅蘊安並不在乎霍大帥的態度,霍英也不太在意這個父親,但霍庸不同。
霍庸這少帥當得好好的,是絕不可能突然放棄的。
正因為這樣,初六這天,霍庸就上了火車,回山西去。
但霍安妮留下了。
回山西肯定要被逼婚,留在上海卻能自由自在地生活……霍安妮傻了才會回山西。
霍庸來的突然,走得也快,而他往上海走的這一趟,做成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讓人不敢小看傅蘊安了。
之前霍二少跟日本人起衝突,也沒見霍少帥來上海,這次霍三少被人追殺,都沒受太嚴重的傷,霍少帥竟是特地跑來上海了,不僅如此,還在上海過了年。
這個之前一直默默無聞的霍三少,怕是不簡單。
當然了,也有人關注起傅懷安這位霍四少來,而這一關注,他們就確定了一件事——這位姨太太生的小少爺,在霍家怕是真的沒什麼地位。
不然……彆的不說,他讀書就不可能讓他去讀個平安中安。
想也是,霍大少霍二少霍三少據說是一母同胞的,還都很出色,在這樣的情況下,哪還有霍四少什麼事兒?
上海這邊的人都關注起傅蘊安來,但傅蘊安每天深居簡出,還不參加聚會,大家就算想接觸,也接觸不到他。
於是,漸漸地,那些人的主意,就打到霍安妮身上去了。
這位跟霍大少霍二少霍三少同父同母的霍小姐風華正茂長得好有見識,若是能娶回家,好處多得很……
霍安妮在極短的時間裡,就成了上海最受追捧的女人之一。
而這個時候,穆瓊的《蛻變》,已經在大眾報連載到阿秀女扮男裝教書的情節了,而宋明理等人,也上竄下跳地愈發厲害。
某所女子中學。
兩個女學生討論著。
“阿秀這樣的做法,著實讓人敬佩。”
“我父親說,他讓我讀書,是為了能讓我高嫁,但我並不像過那樣的生活,我好想像阿秀這樣……”
“萍萍,你既然看了《蛻變》,就該知道女子孤身一人,在外麵要過下去非常艱辛!樓玉宇先生說了,一個人做決定的時候,可以先想一下最壞的後果,確定自己能承受,再去做……你不要做傻事!”
“我不會做傻事,我隻是不想嫁人。我學了那麼多東西,將來要是不做點什麼,那不就浪費了?”
“確實,如果我們將來隻有嫁人生孩子這麼一條路可以走,我們讀書也就毫無意義了。”
……
一個文會上,也有一些年輕男子在議論《蛻變》。
“我覺得樓玉宇的文章,一定要深入了去看。你們說,阿秀的處境,是不是跟我們國家的處境有點像?同樣的內憂外患!”
“這書寫的,是人權。”
“國外已經開始追求自由平等了,但在我們國家,很多人連自己的人生都不能掌控,實在可悲可歎。”
……
當然了,不管宋明理怎麼黑,不算某些人怎麼誇,絕大多數讀者,其實就看個故事情節。
跟朱婉婉交好的貴婦人們一起聊天的時候,提起這書,一個個就紅了眼眶。
“這阿秀這可憐。”
“我在阿秀身上,看到我自己的影子了,我頭胎生了個女兒,我婆婆對我那是葛總冷待。”
“我丈夫,跟阿秀的丈夫沒什麼兩樣。”
“婉婉兒子的書,總能寫到人心裡去……希望阿秀以後能嫁個好老公,彆這麼辛苦。”
……
這些人是完全順著穆瓊的思路走的,不會亂想什麼,但她們中間,還是有人覺醒了。
“我倒是覺得,我有點像阿秀那個小姐。”有個貴婦人把自己麵前牌全部推倒:“糊了!”
“阿秀的小姐沒有一點腦子,你說你像她?”有人不解,阿秀的那個小姐,一開始還是有很多人喜歡的,但她接連做出很多糊塗事之後,就沒人喜歡她了。
“難道你們不想她?”這人問。
這人這麼一問,大家都沉默下來。她們……還真的都有點像阿秀的小姐。
胡牌的女人這時候道:“我琢磨著……我要不要再去讀點書?”
她們這些人,年紀都不小了,丈夫身邊,也都有年青貌美的小妖精。
之前,她們都是眼不見為淨,懶得取關的,但現在看到阿秀那麼努力地改變自己,她們突然也有了改變的衝動。
她們的丈夫,總是連說話都不跟她們說,而他們若是多讀點書,是不是男人們說話的時候,就能插上嘴回個話了?
這些人都思索起來。
《蛻變》在上海引起了廣泛關注,就算是茶館裡的說書先生,也在講著這個故事,無數人關心著阿秀,惦記著阿秀的未來。
宋明理也因此大出風頭。
也就是這個時候,新一期的希望月報上市了。
希望月報編輯部被砸之後,並沒有停刊。
霍英可不是會受人威脅的人,永遠都隻有他去威脅彆人,沒有彆人威脅他的。
於是,《傳染》出版,希望月報也繼續刊印。
但希望月報最近的銷量很一般。
而這歸根究底,還是因為這份月刊,沒有特彆明確的定位。
教育月刊專門給孩子們看,上麵全是適合給孩子看的故事,還在讀書的孩子,和有孩子的家長,都會去買。
大眾報是個專門刊登的報紙,就算沒有樓玉宇的文章,上麵也有彆的,愛看的人,肯定會去買。
但希望月報,它刊登的東西就比較雜了。有些人在這一期的希望月報上看到了自己喜歡的東西,到了下一期,又全是自己不喜歡的內容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大家自然不會惦記著月月去買。
尤其是,最近天幸再沒有在希望月報上刊登。
沒了天幸的,希望月報對大家的吸引力,就更弱了。
不過今天,又有些不一樣了……
一家書店的老板在書店門口放了一個豎立的牌子,牌子上貼了一層紅紙,紅紙上又寫著:“新到希望月報,上有天幸新!”
《西林》正熱著,《傳染》加印了很多,依然賣了個精光,在這樣的情況下,天幸的新書上市,大家自然是想去看看的。
很多人都走進書店,買了希望月報。
希望月報還是很有誠意的,至少半本,刊登的都是天幸的,而這次的這個故事,開頭就有意思極了。
開頭寫的,是一個官員跟新納的小妾顛鸞倒鳳起來,正回味著,醒來之後突然發現自己待在一個簡陋的屋子裡。
他起初以為這是彆人惡作劇,但很快就發現,自己竟然有胸!
他變成了一個女人!
他被嚇壞了,而照過鏡子之後,他發現自己變成了剛剛被自己厭棄的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