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遮擋一排排貨架的大塊塑料布被王鵬飛狠狠掀開, 漫天飛舞的灰塵中,那尖利怪異的聲響猛然浮出水麵,出現在了所有人麵前——
“這、這、這是?”王鵬飛兔子似的竄出去半步:“是你?!”
吳吞被五花大綁捆在貨架中, 整個人已經渾然好似屍骨, 瞪著血紅大眼直勾勾盯著王鵬飛, 那吊詭嗚咽正是從他嘴裡發出來的。
“——我艸你個黑桃k,到底在搞什麼鬼?!”王鵬飛勃然大怒:“來人!來人!!這生意不做了!!”
眾人都目瞪口呆, 秦川留下的那倆保鏢自己也驚呆了,一時阻止不及, 隻見王鵬飛拔腿衝到庫房門口,伸手就去開鎖。然而出人意料的是, 任憑他怎麼喀拉喀拉猛拽門閂, 那看上去並不厚重的門板卻紋絲不動。
庫房從外麵被鎖住了。
王鵬飛顫抖著手奪下自己馬仔的槍,對準金屬門鎖就是砰!砰!兩下點射。當啷清脆嘣響, 彈殼落在地上,金屬門鎖被打變了形,但怎麼推都推不開。
“怎麼回事……這, 這是怎麼回事……”王鵬飛終於哆嗦起來,不分青紅皂白抓住保鏢:“你們老板到底想乾什麼, 啊?!”
保鏢也驚恐萬狀, 答不上來。
老蔡強撐著一口氣想上來勸, 但就在此時突然僵住了:
“等等,那邊是什麼在亮?”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所有人都發現了——被捆在貨架中的吳吞身後, 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黑暗中一閃一閃,發出微弱的紅光。
·
“我艸你個黑桃k,到底在搞什麼鬼……你們老板到底想乾什麼,啊?!”
庫房門後橫七豎八被釘了好幾根鋁合金,將門板和牆牢牢固定了起來。臨時廠房的建築材料隔音效果很好,王鵬飛的怒吼穿過牆壁,隻能隱隱約約透出分毫。
黑桃k神情不變,帶著幾個手持微型|衝鋒|槍的保鏢,穿過庫房門前的走廊,在彎彎曲曲的甬道中繞了幾轉,眼前豁然開朗。
——三輛黑色防彈吉普車並排停著,車頭齊齊對著這座廠房的外牆。
“老板,”一名拿著夜成像望遠鏡的手下迎上來小聲道:“傑哥剛從觀察哨通知我們,外麵條子正從各個方向圍上來,大概再過五分鐘左右會包抄我們下山的路。”
從這個方向開出去,下山的道路隻有一條。
“就等他們過來呢。”黑桃k 一哂:“三號分線已經設置好了?”
“是。這幾天挖好的土坑、樹洞、石縫,內行老手來計算好的岩壁支撐點,全部都埋好了‘藥’,隻要這邊條子一上來,傑哥發出信號,那邊三號線立刻就——”
保鏢打開車門,黑桃k躬身坐進去,問:“你們江哥怎麼樣了?”
“看著他的司機回話說還沒醒。”
黑桃k眼底閃爍著一絲嗜血般享受的光芒。
他的視線越過廠房高高的玻璃窗,越過夜色中風聲鶴唳的山道,越過廣袤繁盛的山壁與叢林;山腰坡下,無數特警正攀上岩石,迅速逼近他所在的地方。
但這些人永遠也觸不到他一根毫毛。
“等一號分線被撥通的時候……”
黑桃k含笑的聲音永遠很動聽,卻像是自言自語:
“他就該醒了。”
·
庫房中,馬仔幾下把吳吞鬆綁拽開,周遭頓時響起了吸氣聲——
隻見吳吞背後固定著一堆五顏六色的導線,導線正中赫然是一台難以分辨形狀、有點像電話機似的裝置,頂端貼著寫了“二號線”三個字的紙條,紅光就是從這裝置裡發出來的。
王鵬飛雖然認不出它,但畢竟是刀頭舔血的老毒蟲了,心中登時升起極其不祥的預感:“這、這是、這是什麼?!”
馬仔直不楞登:“電話機?”緊接著“嗷!”地被王鵬飛狠踹了出去。
“是炸|彈……”老蔡牙齒咯咯的戰栗聲終於從死寂中響了起來:“……我在緬甸見過這個東西,是共頻炸|彈……”
幾個馬仔同時失聲:“操!”“什麼?”“什麼東西?!”
老蔡幾乎站不住,死咬著牙才哆哆嗦嗦蹲下身,隻看了幾眼就差點暈過去,被王鵬飛撲上來一把拽住:“共頻什麼?!你再說一遍?!”
“它、它的觸發裝置是一個共頻係統,就是無繩電話裡拆出來的那東西,肯定已經被弄成短路了。隻要有人撥它的電話,打哪個分機號,哪個短路係統就會迸出電火花,點燃引|爆器——”
王鵬飛怒吼:“什麼,引|爆器?!”
老蔡麵色如土,發著抖指向“電話機”匣子:“你,你看那個……”
王鵬飛順著他手指往地上望去,登時眼前一黑。
炸|彈周圍撒出了點白|粉,混雜在滿地灰塵中,不仔細的話根本看不見,但隻要看見了就絕對不會錯認——
那不是海洛|因,那是rdx。
引|爆器後是滿滿一匣子的4高爆塑性炸|藥!
就在此時,廠房大門外。
兩組特警分彆躬身貼牆,特警大隊長康樹強從頭盔下使了個眼色。副隊點點頭,一腳踹開門板飛身後退,閃電間康樹強帶人衝了進去:“不準動!舉起手來!”“警察!!”
——眼前空空蕩蕩。
大門後竟然是一道封閉式走廊,地上還殘存著匆忙撤退留下的狼藉。走廊筆直地通向昏暗深處,有什麼東西正在戰術手電的照耀下隱約反著光。
那是什麼?
康樹強一招手,兩組特警魚貫而入,跟著他快速潛進走廊儘頭——道路突然分岔出三條來,左右兩條都不知道通向哪裡,正中間卻是一扇緊閉的門,貼著儲藏庫房四個字。
八|九道鋁合金封條釘在門上,封死了這間庫房,而門裡此刻正傳來模模糊糊的拍打和喊叫聲。
康樹強和其他特警一樣瞬間生出了狐疑:這就是交易現場?裡麵是什麼鬼?
“老大,”副隊小聲請示。
現場行動最容不得遲疑,康樹強用手電一照封條,發現釘痕新鮮且不牢,當機立斷打手勢讓兩隻小組分頭追擊岔道,同時一指麵前的庫房門:“拆!”
不用他說第二遍,特警精銳抄起破門器上前——
庫房裡,有人慌不擇路衝去拍門,有人瘋了似的想去扒窗。但通風窗離地高達三米,根本扒不上去,所有人都在發狂尖叫,瘋罵和哭嚎聲刺得人耳膜欲裂。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哐!
哐!
“外麵在開門!”有人狂吼起來:“外麵在開門!!”
這下爬窗的搭人梯的都摔了下來,連滾帶爬跑去門口:“救命!快放我們出去!”“救命!!”
老蔡不知哪來的力氣,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順手抄起地上散落的一根貨架支架,硬擠進了人群裡。
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呢?他不知道。
就像那個突然暴露的緬甸村醫一樣,他肯定也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倉促中止在那一天吧。總之局麵已經發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了,追究原因既沒有意義,也沒有時間,像他們這樣的臥底,生命最後的那幾分鐘都是很寶貴的。
咣當!!
老蔡掄起鋼鐵支架,於眾目睽睽中砸在了門板上:
“外麵的人聽著!彆進來!!”
周遭尖叫倏而一靜,但老蔡毫不在意,死死扒著門大吼:“裡麵有炸|彈——!快撤退,有炸|彈!!”
“媽的你在乾什麼?”王鵬飛氣勢洶洶衝上來,從後勒住老蔡脖子摜到地上,幾個人瘋了似的撲上去踹他:“給老子閉嘴!”
“弄死你!”
“閉嘴!!”
但老蔡抱頭拚命掙紮,幾個彪形大漢竟然都製不住這乾瘦的老頭,被他竭力爬到門邊聲嘶力竭:“快撤退!彆進來!彆進來——!!”
·
秦川踩著錯落不平的石塊,登上了土丘。
這塊高地緊挨著廠區,按聞劭之前交待的計劃,爆炸後帶他撤退的摩托車手已經等在了那裡,見他上來叫了聲秦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