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落的商業街, 從來不曾開張過的酒吧。
黑霧站在吧台後擦拭著玻璃杯,見到死柄木從屋裡出來, 叫住了他, 問道:“花江還是什麼都不說嗎?”
死柄木渾身上下都按滿了手,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搓動, 煩躁道:“不知道, 門鎖著。”
黑霧往裡間緊閉的門看了眼,歎道:“唉,畢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難免的。”
死柄木吊對於黑霧這幅很理解的口吻很不滿,他的手指難以安靜,以致開口的時候,都帶上了十足的不快。
不過他還是問了:“難免什麼?回來不是她自己選的嗎?”
黑霧看了眼在死柄木手中無聲無息地落成沙的潤唇膏, 斟酌了片刻, 方才慎重開口:“……可朋友,她已經交了。”
死柄木:“……”
要從來沒有過“朋友”的他去理解黑霧的這句話,顯然過於困難。黑霧及時發現了這一點,在死柄木生起前,先主動解釋:“付出了感情, 再收回就沒那麼容易了。她雖然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我們, 但‘背離’的糟糕情緒不會輕易消失。”
黑霧的手指點上了玻璃杯沿, 他應該也是不知道這樣的情緒的,可他莫名地、仿佛能與花江感同身受。
所以他向死柄木解釋, 並勸他道:“總歸先生也沒有要求一定讓她解釋什麼, 既然這樣, 我們不如當做什麼也沒發生。給花江一點時間,讓她好好整理情緒。”
死柄木沉默很久。好半晌才說:“晚餐。”
黑霧先是一怔,緊接著反應過來,即刻保證:“啊,我會做花江喜歡的,到時候我給她送去。”
死柄木看了緊閉的門一眼,過了會兒又問黑霧:“英雄殺手的事情準備的怎麼樣?”
黑霧道:“聯係上了,按照約定,今天晚上見麵。”
死柄木弔點了點頭。
由於幼時的經曆,他對於“家”的記憶非常糟糕,連帶著對於“同伴”的定義也很淺薄。
在老師,也就是ALL for one刻意的引導下走向了一條扭曲而充滿惡意的路。
他其實依然不明白黑霧口中的“付出”與“背離”,在他看來,花江完全不必感到任何的不快——英雄這種東西,死的越多越好,雄英這種地方離開也不必有半點留念。
但他在站在昏暗的燈下,看見遮住了所有光線的窗簾,想到花江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每次回來先開窗。
“沒有陽光人會枯萎的,你多接觸些陽光,心情也許就沒那麼煩躁啦——不要擋臉!你又不是吸血鬼,接觸點光線不會生病啦!”
死柄木弔沉默地站在昏暗下。
昏暗儘頭的木門緊閉著。
黑霧因為死柄木弔不同往常的沉默而略有些不安,他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再一次開口:“死柄木?”
死柄木突然大步向窗戶走去。
黑霧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一把拉開了厚重窗簾!
金色溫柔。
夕陽的餘輝如往常一樣灑滿了這間小小的客室。
死柄木靠在窗前,隻看了一眼樓下尋回的人,便對黑霧道:“看來計劃有變,黑霧,開啟傳送,我們要先轉移位置了。”
黑霧一愣,大步走向窗前,他看見了雄英的歐爾麥特與相澤消太從車上走下,開始在這座商業街四處尋覓。
意識到對方極大可能順著花江填寫的家庭地址尋來後,他以最快的速度收起了可能會暴露眾人痕跡的物品,同時問死柄木:“花江還在房間裡,怎麼辦?”
死柄木:“……”
死柄木猶豫了一瞬,直接去冰箱一把抓了兩盒布丁。他一手捧著布丁,另一手直接崩壞了花江的門鎖。
他走進去,開口道:“我們需要撤離,給你布丁——”
看清了屋裡的景象後,死柄木安靜了下來。
他對黑霧道:“你把冰箱裡的東西帶著。”
黑霧:“?好的,不過之前準備的新據點應該有食物吧?”
死柄木說:“她睡著了。”
死柄木一邊說著,一邊將原本拿著的布丁也丟給了黑霧,猶豫了一會兒,方才小心翼翼地、用著撿東西的姿勢,將花江撿進了懷裡。
死柄木將沉睡著的花江帶了出來,說:“布丁和牛奶給她帶著就行,其他不重要。”
黑霧:“餅乾呢?也帶著吧。”
“對了。”他抽空道,“你把花江抱緊點,我的個性對她不適用。如果不能像之前一樣,借著拉你把她一並拉過來,她會被留在原地。”
死柄木不耐煩道:“我知道,你不用提醒我兩遍!”
黑霧在最快的時間內清理了一行李箱,就在歐爾麥特他們拿著花江的照片在商業街內問到了這條巷子,打算挨個撬開的時候——死柄木帶著花江,和黑霧一並轉移去了新的據點。
然而花江還在夢裡。
在阿瓦隆永日的春天裡,她抱著自己的膝蓋,一聲不吭地縮成了一團,像朵蘑菇。
藤丸立香好不容易處理了新的異聞帶,剛回來就看見這樣的場麵。她伸出手撓了撓臉,轉頭就去質問花之魔術師:“花江這是怎麼了,我走之前不是什麼都好好的嗎?不會是你趁我不在做了什麼吧!”
天地良心,梅林再無辜不過的舉起雙手道:“我也有基本原則的好嗎,我什麼都沒做。”
藤丸立香:“那花江怎麼——”
她眯起了眼:“是白蘭?”
梅林搖了搖頭。
“……龍宮院聖哉?”
梅林又搖了搖頭。
藤丸立香苦惱道:“按理說利姆露和入間鈴木不可能會和花江起衝突啊……難、難道是,梅芙也沒能幫花江贏下/體育祭!?”
梅林再次搖了搖頭:“贏了,花江親口說的。”
藤丸立香不明所以:“那是怎麼回事。”
梅林歎著氣,眼裡卻仍滿是興味。他看向花江,對立香說:“雖然我大概猜到了一點,不過花江應該不想由我來說。立香想知道的話,為什麼不去問呢?”
“她不會瞞著你。”
藤丸立香:“我、我當然會去問呀!隻是——”
隻是她看起來很傷心,我怕問了她會更傷心嘛。
藤丸立香想了一會兒,還是走了過去。她蹲在花江的身邊,側首看她:“花江,我拯救世界回來了哦?”
花江抬起了頭。她抬起頭,藤丸立香才發現她沒有哭。她看向立香,露出了一抹笑容:“歡迎回來,辛苦了。”
藤丸立香看著她,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臉,同時說道:“對呀,我拯救了新的世界,和新的英靈簽訂了契約哦。如果花江有解決不了的難題,我這裡或許會有新的解決辦法哦?”
花江看著藤丸立香,好一會兒,她才慢慢說:“立香,我沒有遇到不可解決的困難。我隻是突然覺得、覺得自己太懦落、太弱小了。”
“我明明就有很多的不喜歡,卻從來沒有去正視過他們。”花江慢慢道,“不喜歡就不喜歡了,放在一邊就是了。妥協著、慢慢的來,總有一天都會變好的。”
“我總是這麼想,卻忘了這不是我的世界。這是個惡意彌漫、需要‘英雄’的社會。在這樣的社會裡,‘循序漸進’是不會有任何效果的。所謂的‘慢慢來’,隻是我不想去正視,想要逃避著、自欺欺人地輕鬆生活而已。”
“如果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發現我的是警察而不是弔,又或者老師沒有下達讓我考進雄英的命令。我大概是能夠以‘慢慢來’的方式、逃避至世界崩毀的最後一刻的。”
“轟同學說人不可能沒有**,沒有野心。我本來還覺得,應該是我習慣了要和所有人保持良好關係,而壓抑了自己的想法。其實不是的,我一直都很有自己的想法。我隻是懦弱又弱小,不想要承擔追尋理想的巨大壓力,選擇了逃避自己而已。”
藤丸立香歎了口氣:“花江。”
花江說:“立香,你是英雄呢。你拯救了很多的世界。在這個過程中,你痛苦嗎、絕望嗎,想過逃避嗎?”
藤丸立香回答:“痛苦過、絕望過、但沒有逃避。”她含笑看向花江:“不是我比花江厲害在哪裡,而是因為我身後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她支持著我,所以我決不能逃避。”
“我第一次進入特異點的時候,也很害怕。”藤丸立香回憶,“不過不可以一直害怕下去,我是大家的希望,我也想要大家一直擁有著希望。再說了,我也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我有很多的同伴,有大家在,我覺得拯救人理呀、消滅異聞帶什麼的,也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說著說著,她看向花江:“花江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這方麵的事情呢,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花江道:“我想改變世界。”
她抱著膝蓋和藤丸立香說:“我想要改變這個被‘個性’扭曲了善惡的世界。”
藤丸立香聞言訝然,過了一會兒,她笑了起來,問道:“這可真是太難了。”
花江也笑了起來:“是呢。梅芙親曾經建議我將這世界摧毀了重來會比較快。”
藤丸立香:“看起來你不打算選這個。”
花江托著下巴道:“想要改變世界是很困難的事情,尤其是我還一無所有。”
藤丸立香不讚同,她反駁說:“不對,你有我們嘛。不算白蘭,我們一定會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