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坦白(1 / 2)

() 事情發展到了這地步,顯然是誰都沒想到的。

唐六郎倒地不起, 雙目圓睜, 神情中尤且帶著幾分驚詫,還有些難以置信。

她怎麼敢這麼做?!

她怎麼敢?!

眾人都看得呆住,連喬家人都沒反應過來。

唐家僅存的兩人麵色僵白, 怔楞的看著唐六郎死不瞑目的屍首, 大半晌過去, 方才抬手去指喬毓, 顫聲道:“你殺了他……”

“對,”喬毓頷首道:“我殺了他。”

“你, 你簡直是瘋了!”

那年長些的郎君眼見這一幕,精神瀕臨崩潰, 語無倫次道:“六郎有罪,也該交由有司論處,如何就……怎麼就輪得到你殺人?!”

“六哥,六哥!”

年幼那人似乎同唐六郎頗有交情,麵露痛色, 癱坐在地,試探著搖晃他屍身,呆滯好一會兒,終於抬頭, 神情怨毒,對喬毓怒目而視。

“你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殺人!好,真是好!”

他冷笑連連, 站起身來,一字字道:“喬家人這樣威風,大抵真是要造反了……”

喬安與喬南齊齊變色,喬靜與喬菀也是麵露擔憂。

喬南腦筋轉得快,正待近前去說句什麼,卻被堂兄攔住了。

喬安眉宇間略帶幾分憂色,卻不慌亂:“小姑母行事自有章法,且聽她如何辯解便是。”

喬南回過神來,扭頭去看喬毓,果然見她神情自若,滿臉坦然,到了這關頭,麵上竟還帶著三分微笑。

“兩位,”不同於唐家人的咬牙切齒,喬毓倒很平靜,微微一抬下巴,道:“怎麼稱呼?”

那二人麵色冷厲,沒有言語,倒是盧五郎瞧了眼,道:“年長些的是唐三郎,年少些的是唐十一郎,都是南安侯府的族侄,並非本家。”

“你們可能覺得我太過凶殘,殺人不眨眼,不過,這其實都是誤會。”

喬毓不甚在意的應了一聲,兩手交疊,向唐三郎與唐十一郎笑了笑,和藹道:“其實我這個人,最喜歡講道理了。”

“我來問你們,”她一指死去的唐六郎,麵色轉冷:“明德皇後薨逝不過兩月,尚在孝中,他便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辱蔑,說什麼‘皇後早逝,是她的命,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之類大逆不道的話,是否觸及十惡之六大不敬,罪在不赦?!”

唐六郎方才那一席話,聽到的人不在少數,唐三郎即便想要反駁,也無顏硬杠,隻得道:“六郎出言冒失,的確有過……”

“唐三郎,不要文過飾非,前不久百官宴飲,中書舍人許敬宗因同僚容貌滑稽而發笑,就被禦史彈劾,以國孝失禮,貶謫出京,此事才過去多久?”

“中書舍人隻是無心一笑便被貶謫,唐三郎,”喬毓漠然道:“你來告訴我,像唐六郎這樣公然辱蔑明德皇後的,該不該死?”

許敬宗被貶之事早就傳遍長安,唐三郎如何不知,訥訥半晌,終於艱難道:“六郎有罪,的確該死,但也該交由有司論處,不該由你私刑處置!”

“好,你既承認他該死,那我們便繼續往下說,”喬毓冷笑一聲,繼續道:“武德三年,株洲人陶令為冤死的父親報仇,手刃仇人,刺史以為子為父儘孝,不當死,上達天聽,恭請太上皇裁決,你知道太上皇當時是怎麼說的嗎?”

唐三郎早已出仕,如何不知此事,倏然汗下,勉強道:“此事,此事……”

喬毓微笑道:“太上皇講:殺一罪子,未足行憲;活一孝子,實廣風德。不僅無罪釋之,還大加褒讚!”

“子報父仇,又是有理有據,自然可以赦免,但今日之事,卻非如此!”

唐三郎臉皮抽搐幾下,勉強道:“明德皇後既非你的父親,也不是你的母親……”

“哈,你這話就更有意思了!”

喬毓道:“因為明德皇後是我的胞姐,而不是我的父母,所以我便要親耳聽著彆人辱蔑於她,自己卻無動於衷?!”

“於私,這是我的胞姐,骨肉至親,有人對我也已過世的親眷橫加羞辱,豈非惡意尋釁?!”

“於公,二姐姐乃是中宮,母儀天下,為天下萬民之母,豈能容忍如此辱蔑?唐三郎,難道唐家已有去國之念,不再以大唐人氏自居?!”

唐三郎眼見族弟橫死,心下又痛又喜。

痛的是唐六郎英年早逝,膝下竟無子嗣;喜的是喬毓難逃一劫,必然要為此付出代價。

哪知二人掰扯了大半晌,竟是半分好處都沒討到,不得不承認唐六郎有罪該死也就罷了,連帶著唐家也被扣上了一頂大帽子。

他畢竟年長,心思敏捷,腦子轉的也快,不再同喬毓糾纏,隻點著她的錯處道:“六郎該死,誠然有罪,喬家姑姑如此行事,卻也偏激,口舌功夫無益,還是去京兆尹麵前分說吧。”

“誰要跟你去京兆尹麵前分說?”

喬毓兩手環胸,哂笑道:“唐三郎,你自己承認的——唐六郎該死,我也解釋了,我是激憤殺人,雖然過火,但總算情有可原。”

唐三郎麵色頓變,下意識想要開口,喬毓卻一抬手,止住了他接下來的話。

她臉上笑意愈深,隻是嘲諷意味更重:“我知道,你無非就是想說我無權擅殺,我也承認,自己做的偏激了。”

唐六郎已經死了,人死不能複生,唐三郎想做的,便是叫喬毓為此付出代價,既能告慰唐六郎在天之靈,也能全唐家臉麵,現下見喬毓主動承認,當真喜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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