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說,夫人會不會無聲無息的死裡邊兒了?
張媽媽聽完這話, 真有種腦袋要炸的感覺:
聽聽, 這是人說的話嗎?
她是章家的家奴,從小在章夫人身邊長大,章家嫁女進李家的時候, 又被章老夫人選中, 陪著自家女郎進了李家, 將章夫人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現下聽喬妍冒出這麼一句話來,真是怒火中燒, 氣的幾乎站不住腳。
“少夫人,夫人乃是尊長, 你怎敢如此詛咒?!”
張媽媽胸脯劇烈欺負,疾言厲色道:“我必然要回稟夫人,重重的對你加以懲處!”
喬妍被這尖銳聲音吵得耳朵疼,眉頭微蹙,抬手一巴掌將她扇倒在地, 沒好氣道:“你這麼大聲乾什麼?嚇到我了!”
張媽媽栽倒在地上,霎時間麵色漲紅,一半兒是因為疼痛,另一半卻是因為羞恥。
她在章夫人身邊兒, 不說是最得臉的,但也差不多了,莫說是其餘仆婢, 便是唐國公的姬妾們見了她,都得笑著打聲招呼,何曾有過這等屈辱的時候?
喬妍那雙手是拉弓降馬的,一巴掌拍過去,張媽媽耳朵都在嗡嗡作響。
她在地上癱了良久,方才緩過勁兒來,又是羞憤,又是怨恨的道:“少夫人,我好意相勸,你怎可如此?罷了罷了,我這就去求夫人主持公道!”
喬妍無辜道:“我做錯什麼了?”
“……”張媽媽怒道:“你惡意詛咒夫人,不聽規勸也就罷了,還敢對我動手!”
“我幾時詛咒過夫人了?”喬妍的神情更無辜了,攤手道:“張媽媽,我說什麼了?”
張媽媽何曾見過這等無恥之徒,咬牙切齒道:“你說,夫人會不會無聲無息的……”
後邊兒的話她實在說不出來,惡狠狠的磨了會兒牙,忽然從憤恨中驚醒:
這話雖是喬家女說的,但架不住聲音小,除去自己之外,便沒人知道,一時之間還真沒法兒定罪。
再則,自己若真在章夫人麵前將這話說了,過了一遍嘴,免不得也要吃一通排頭,這可大大不妙。
張媽媽想到此處,如何不知喬氏女一開始便沒安好心,胸膛裡怒火更盛,臉上倒是鎮定了幾分。
跟著她出來的還有幾個女婢,見事不好,便悄悄往內室去,回稟章夫人了,喬妍瞥見了,卻也不甚在意。
章夫人等了大半天,好容易將人等來了,卻是個刺頭兒,如何不惱,冷笑幾聲道:“叫她進來。”
侍婢應聲,匆忙出去傳話:“夫人請少夫人入內請安。”
喬妍慢悠悠的走進去,敷衍的行個半禮,又抱怨道:“夫人,你身邊養的都是些什麼人啊,一點兒規矩都沒有,我剛進門,頭一次來請安,她就嘰嘰歪歪滿口胡言,居然還想誣陷我……”
“……”章夫人心裡mmp,隻覺一口氣梗在喉嚨裡,上不去下不來,難受極了。
她深吸口氣,方才冷笑道:“喬氏,你看看現在什麼時辰了?你也知道自己剛進門,是頭一次來請安,為何直到日上三竿才到此處?”
喬妍理直氣壯道:“我剛吃完飯就來了,這還不夠表達敬意嗎?”
章夫人連冷笑都要掛不住了,盯著她看了會兒,寒聲道:“叫新婦敬茶!”
後廚的那壺開水涼了又燒,燒了又涼,這會兒終於等到了它的主人。
張媽媽用黑漆托盤盛放了茶盞,拿濕布墊著,倒了滾燙的開水進去,懷著報一箭之仇的念頭,幸災樂禍的送到了喬妍麵前去。
“少夫人,”她眼瞼低垂,幾乎掩飾不住自己的得意:“給夫人敬茶吧?”
喬妍看她一眼,便伸手去摸那茶盞,略微一碰,眉頭便顯而易見的蹙了起來。
她縮手回去,卻將黑漆托盤奪了過去,沒等張媽媽反應過來,便兜頭砸了她一臉。
“你是死人嗎?!”喬妍橫眉立目道:“這麼燙的茶水,是想燙我,還是想燙夫人?!”
那壺水是剛燒開的,人對著壺麵時都覺熱氣蒸騰,更不必說這樣直接打在臉上了。
張媽媽猛地迸發出一聲難掩痛楚的慘烈哀嚎,雙手下意識去觸碰麵容,不想這反倒叫她覺得痛苦異常。
隻是幾瞬功夫,她的麵頰愈脖頸便鼓起了連綿的淺紅色水泡,薄薄的一層皮肉鼓起,瞧著便覺滲人。
這等痛楚尋常人尚且承受不住,更不必說張媽媽跟隨章夫人左右,養尊處優慣了,日子比尋常人家的主母還要舒服幾分。
這變故發生的突然,章夫人已是呆住,至於張媽媽,卻是哀嚎連連,話都說不出了。
如此過了良久,章夫人方才回神:“還不快將張媽媽送出去,再請個大夫來!”
說完,又轉向喬妍,怒的渾身戰栗:“喬氏,你這是做什麼?!”
“夫人,我原本是不想說的,可現在不說不行了,”喬妍想了想,道:“從我到這兒請安開始,這婆子就在為難,方才又故意送這麼燙的水來,不是想害我,就是想害夫人。”
“你說,”她神情認真,若有其事道:“她會不會是彆家送過來的奸細?”
她會不會是彆家送過來的奸細?
彆家送過來的奸細?
奸細?
章夫人腦海裡不停地回蕩著這幾句話,隻覺一股火氣直衝心肺,反複灼燒她的五臟六腑。
喬氏這個賤人!!!
喬妍擔憂的看著她,忽然歎口氣,吩咐左右道:“等大夫來了,也叫給夫人看看吧,我看她臉色很不好。”
穀雨輕輕應了聲是。
“這便不需要你多費心了,”章夫人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目光陰鬱的能滴出水來,瞪著喬妍道:“再去備茶。”
仆婢們眼見這一幕發生,皆是噤若寒蟬,聞言趕忙應聲,照常沏茶之後,顫顫巍巍的遞到了喬妍麵前。
喬妍伸手摸了摸,便覺此次無恙,笑容滿麵的執起,送到了章夫人麵前去:“夫人,請用茶。”
章夫人接過去,略微抿了口,僵硬的扯出個笑來:“留下侍奉我用膳吧。”說完又擺擺手,示意仆婢們送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