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崩潰(2 / 2)

皇後無所畏懼 初雲之初 12025 字 10個月前

常山王妃對她最為了解,見她這般情狀,便知是出事了,打發其餘人退下,又近前去撫摸小妹麵頰,心疼道:“可是遇上什麼事了?”

喬毓鼻子一酸,眼淚滾了出來,哽咽著叫了聲:“姐姐。”

“哎呦,怎麼哭了?”

常山王妃心下吃驚,更覺憐愛,忙不迭摟住她哄:“好孩子,沒事沒事,姐姐在呢。”

喬老夫人也嚇了一跳,憐惜的摸了摸女兒長發,想了想,低聲問道:“難道你把章太後給殺了?彆怕,能兜住的……”

“還沒有殺,也不是因為闖了禍。”喬毓被母親和姐姐一哄,哭的更厲害了,她愧疚的厲害,哽咽道:“是我自己做錯了事。”

常山王妃見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自桌案上倒了杯水,喂著她喝了,又輕輕撫她脊背:“慢慢說。”

喬毓勉強喝了幾口,有些刺痛的喉嚨倒好了些,她用衣袖擦了擦眼淚,抽泣道:“昨天晚上,我跟阿琰他們一起喝酒,人也有些醉了,做了好些糊塗事……”

她將自己記得的那些說完,心裡既覺得愧疚,又覺得自責,兩種情緒交疊在一起,幾乎要將人壓垮:“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過勾引聖上,阿琰他們對我這麼好,若是知道我跟他們的父親這樣,肯定會覺得我恬不知恥,我也對不住二姐姐……”

常山王妃見她哭的停不住,心疼的不行,抱著她哄了半日,方才悄聲問:“昨晚,你是否已經同聖上……”

“沒有,”喬毓哽咽著搖頭道:“我醉了,他沒有醉。”

“這不就好了嘛,”喬老夫人幫她擦了擦眼淚,勸慰道:“你們倆清清白白的,又沒有發生過什麼,聖上知道你是醉了,自然也不會往心裡去,阿琰他們也能體諒的……”

“我怎麼會想著那些事情呢。”

喬毓最難過的不是已經發生的事情,而是因為她居然會有那樣的想法——即便是在酒醉之後。

皇帝是很好,可他是二姐姐的丈夫,是阿琰他們的父親,她怎麼能一邊享受著外甥們的關懷與愛護,一邊又偷偷去勾搭二姐姐的丈夫呢!

喬毓最重感情,也將親人看得最重,怎麼也接受不了自己會做出這種事來,從此以後,她哪有什麼臉麵再去見皇太子他們?

白露跟立夏都是二姐姐身邊的人,經過昨晚之後,她們肯定也看不起她吧。

心底不斷湧現出來的自責與愧疚就像一條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喬毓心頭。

她想說自己不是這樣的人,又怕彆人不肯相信,阿娘跟姐姐知道之後,會不會也覺得她厚顏無恥呢?

她或許不介意外人的詰責,卻不能不在意家人的看法。

常山王妃親眼看著她長大,後來又成婚生子,做了母親,對於她的了解,可以說是天下間頭一份兒了。

小妹性情活潑,從來就不是能坐得住的人,她愛瘋愛鬨,還愛惹事,但是心性很正,從不會有歪邪之念。

她還不知道自己便是明德皇後本人,所以在知曉自己醉後“勾引”姐夫之後愧疚難當,自覺無顏再見幾個外甥,這才匆忙歸家。

隻是,順著這思路一想,她真的“勾引”姐夫了嗎?

還是說中間生了什麼錯漏,叫人誤會了?

常山王妃心念急轉,卻沒急著開口,同喬老夫人一道將喬毓哄住了,方才揚聲道:“立夏,白露?你們進來。”

喬毓哭的眼睛都腫了,鼻子也是抽個不停,聽姐姐說要叫白露跟立夏進來,心下更覺愧窘,下意識想站起身來溜走,卻被常山王妃按住了。

“小妹,不怕,”常山王妃扶住她肩,柔聲道:“你都沒有問過她們,怎麼就知道自己想的沒有錯?或許是你誤會了呢?”

喬毓拿手背擦了擦眼淚,鼻子堵堵的“嗯”了一聲。

“昨晚是怎麼了?”喬老夫人問那二人:“聽說四娘喝醉了?”

“是喝醉了,耍了好一通酒瘋才肯睡呢,虧得聖上沒有生氣。”

白露與立夏相攜入內,見了喬毓神情,再想想她今早執意要回家,隱約猜到幾分,故意在臉上帶了幾分詫異,道:“呀,四娘怎麼哭了?”

喬毓聽她們這麼說,心下不禁一動,掛著鼻涕泡從姐姐懷裡探頭出去,抽著鼻子問:“聖上為什麼會生氣?我說什麼了?”

白露見狀,心下一片透徹,假意苦笑道:“四娘喝的醉了,以為自己做了天子,見聖上穿著赭黃袍,還老大不高興,說聖上篡位,還硬逼著給脫下來,不然就哭鬨不休……”

“……”常山王妃有點兒無奈,垂眼去看喬毓,問:“是嗎?”

喬毓隱約明白皇帝為什麼會將外袍脫掉了,老臉一紅,道:“做個夢嘛,還不許人有誌氣了……”

喬老夫人忍俊不禁,幫她擦了擦眼淚鼻涕,慈愛道:“說開了不就好了?瞧你這德行。”

喬毓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躊躇幾瞬,又追問道:“那,那聖上怎麼會跟我,跟我睡在一起?”

當然是因為女皇帝想跟男愛妃一起睡了。

立夏心中暗笑,看出喬毓心結所在,便隨口扯了個謊:“四娘醉的狠了,堅持認為自己做了天子,跟聖上說了會兒話,又糊塗了,說那是過世多年的先帝,自己許久未曾見他了,非叫父親陪著睡,聖上沒有法子,才在邊兒上陪著的。”

白露也道:“奴婢們在邊上守了大半夜,直到清晨才去打了個盹兒,聖上熬不住,半道上睡下了,奴婢們總不好趕人……”

這話圓的天衣無縫,皇帝是好心,喬毓是醉糊塗了,兩下裡一對照,還真沒什麼毛病。

喬毓早先還內疚的不行,現下聽她們說了,心頭的那塊石頭才挪開,氣兒也順了。

在她看來,立夏跟白露是跟隨二姐姐多年的舊人,現下舊主過世沒幾月,便有人想勾搭她的丈夫,怎麼也是氣不過的,不揭開也就罷了,怎麼可能幫著遮掩?

喬毓想起自己悶頭出宮,又對著母親和姐姐淌了這麼多眼淚,便覺得丟人現眼,埋頭在姐姐懷裡,不肯出來了。

常山王妃見她如此,便知是好了,悄悄打量白露與立夏一眼,卻見那二人輕輕搖頭,便知另有內情。

她自然不至於當著喬毓的麵兒問,拍了拍小妹的肩,忍俊不禁道:“多大點兒事?說開就好了。你倒好,自己梗著脖子出來了,若叫阿琰他們知道,該怎麼想?”

喬毓當時也是懵了,她性情堅毅,極少會被外界所動搖,但是來自自己內心的否定,卻會叫人崩潰。

剛爬起來的時候,她滿心都是“我怎麼能勾引二姐姐丈夫”的自責與歉疚,暈暈乎乎的出了宮,越想越覺得自己無恥,這會兒知道是誤會了,總算是緩過來了。

“要不,”喬毓撓了撓頭:“我再回去吧。”

常山王妃氣笑了:“你當那是菜市場,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喬毓在姐姐麵前,乖巧的不得了,眨眨眼,無措道:“那怎麼辦?”

她剛剛才大哭過一場,眼睛略微有些腫,鼻尖兒也紅了,像隻小奶貓一樣,可憐又可愛。

小女兒原就是失而複得,喬老夫人格外疼愛,溫柔的撫摸著她脊背,勸慰道:“好孩子,想回去就回去,沒事兒的。”

說完,又瞪了常山王妃一眼:“你不要嚇唬她。”

“好歹也先吃完飯吧,”常山王妃有些無奈:“去洗把臉,看你現在這樣兒,跟個花貓似的。”

仆婢們備了溫水,又去添了些早膳,喬毓折騰了一早晨,著實是餓了,先吃了碗粥墊肚子,這才有閒心說話。

最開始的時候,常山王妃還是邊吃邊聽,到最後,吞咽的動作卻是越來越慢,到最後,乾脆將筷子擱下了。

“你說,你剛進宮就懟了章太後、唐貴太妃和荊王妃?”

小廚房送了肉包來,皮薄餡兒大,喬毓美滋滋的咬了口,含糊不清道:“是啊。”

“鬨到最後,章太後跟唐貴太妃還從石階上滾下去了?”

喬毓嘴巴給肉包占著,隻點點頭,表示讚同。

常山王妃不禁歎口氣:“這也就罷了,你還帶著幾位殿下大醉一場,又對著聖上耍了半宿酒瘋?”

喬毓將口中食物咽下去,左右看看,可憐道:“不是說不提這一茬了嗎?”

“你個小混賬,沒有半刻安生,”常山王妃又好氣,又好笑:“章太後那兒也就罷了,她先生事,我不說你,可後一件,純粹是因為你自己沒管住嘴,罰你抄寫家規三遍,以作懲戒。”

喬毓忙道:“姐姐——”

常山王妃點了點她:“要不,就抄十遍?”

“算了,還是三遍吧,”喬毓悶悶道:“我覺得三這個數字旺我。”

喬老夫人與常山王妃皆是忍笑,又給她添了飯,看這小混賬吃完,方才叮囑幾句,叫回宮去了。

喬毓走得時候滿心崩潰,神情麻木,這會兒回去,倒是來了精神,半道上還向白露她們抱怨:“昨晚你們怎麼也不攔著我呢,人心真是冷漠……”

立夏無奈道:“奴婢們攔了,隻是攔不住,聖上也在,不也沒攔住?”

喬毓聽她提起“聖上”二字,心裡便覺得有些不自在,雖說事出有因,但兩人在一張床上睡過這事兒,卻也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

她是醉的狠了,他呢?

也醉了嗎?

喬毓心頭湧出幾分複雜情緒來,目光隨意四望,卻瞥見遠處的玄武門了,不知怎麼,腦海中忽然間浮現出些許朦朧的光影來。

她麵帶醺然,目光鋒銳,皇帝靜靜看著她,神情是說不出的繾綣與柔和。

他輕輕抱住她,在她耳畔說:“臣妾愛你。”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