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善良(2 / 2)

皇後無所畏懼 初雲之初 10421 字 8個月前

“確實很像。”他眼眸眯起,冷哼道:“跟她那個姐姐,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不隻是生的像,”唐貴太妃起身到他身後去,動作輕柔的為他揉肩,狀若不經意的道:“妾身聽說,秦國夫人這脾性,也同明德皇後年輕時如出一轍。”

“喬家人,嗬。”

太上皇年過六旬,鬢發已然白了大半,臉上或深或淺的紋路更是難以遮掩,昔年戎馬倥傯時的挺拔身形,似乎也在退位後迅速傴僂起來。

——對於他而言,權柄的丟失所造成的傷害,遠比年華老去更重。

害得他落到這等境地的敵人有兩個。

第一個是他的長子,現在的皇帝;

第二個便是喬家,從老衛國公時起,便持之以恒與他作對的喬家。

從一開始,太上皇就看不慣老衛國公那股假惺惺的勁兒,好像全天下就他一個好人,舉世皆濁我獨清似的。

而他最後悔的事,便是在喬家陳軍渭水之際,放走了被拘禁的長子,叫這兩方得以聯合,最終將他從皇帝寶座上掀了下去。

有這麼一層關係,他對於身為二者聯合橋梁的喬妍極為厭惡,也就毫不奇怪了。

“裴安的兒子被打入大理寺的監獄,他這是想做什麼?跟我撕破臉嗎?我淪落到這等境地,他竟然還不肯放過!”

太上皇不知想到什麼,神情中閃過一抹猙獰:“逼急了,那就魚死網破,誰也彆想有好果子吃!”

近幾年來,唐貴太妃伴駕頗多,對於太上皇的心思,隱約也能猜到幾分。

他老了,不像年輕人一樣,還有著激昂的鬥誌。

到了這會兒,他隻想跟兒子講和通好,保全自己的兒女與舊部,安享晚年。

所以在明德皇後死後,太上皇想著叫皇帝從自己的一乾心腹家中迎娶繼後,叫雙方融合,共同存續下去。

可是他忘了,從前他在位時,都沒法對這兒子如臂使指,現下都遜位了,憑什麼還能對他指手畫腳?

更彆說蔣國公、申國公等人幾次三番與皇帝為難,結怨已深,這樣一個死結,哪裡是嫁一個女兒進宮,便能消弭掉的。

隻是這一點,太上皇是不曾意識到的。

又或者說他其實已經意識到了,隻是出於最後僅存的那點兒尊嚴,叫他仍舊掩耳盜鈴,口稱逆子,裝出一副全然不將皇帝放在眼裡的樣子。

他始終不肯承認自己老了,不再是君臨天下的皇者,退位之後,更是近乎偏執的在意著宮人內侍們對待他的態度,稍不順心,便大加責罵,這幾年來,太極宮內杖斃的仆婢不知凡幾。

曾經的天子,居然隻能在這些地位低微的奴婢們身上逞威風了。

唐貴太妃入宮前有多期盼著天子的恩寵,現在就有多厭惡他這副鶴發雞皮、垂垂老矣的神態,隻是到了這會兒,她已經沒有退路,隻能繼續留在這艘已經開始漏水的船上,最終與它一起沉默。

“蔣國公是太上皇肱骨之臣,世子更是臨海長公主的駙馬,聖上卻連半分舊情都不念,直接將人給下獄了。”

她垂下眼去,語氣輕柔,帶著不易察覺的蠱惑:“太上皇想叫聖上娶裴、章兩家的女郎為繼後,自然是一番好意,聖上雖然沒有讚同,但不也沒反對?現在可倒好,這位喬四娘也不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有她在,繼後哪裡還輪得到彆人?”

太上皇聽得眉頭一跳,他目露厲色,回過頭去看她,猛地伸手,掐住了那截纖細漂亮的脖頸。

“那逆子打算立喬四娘做繼後?”

他眯起眼來,徐徐道:“你是從哪兒聽說的?”

“彆人都在傳呀,”唐貴太妃適時的顯露出幾分驚慌,喘不過氣似的道:“皇太子與秦王、晉王對這個小姨母格外親近,幾次三番往喬家去探望她,聖上也頗中意,還準允她隨時進宮,她又跟明德皇後生的這麼像,等孝期一過,入宮不是理所應當的麼……”

“不,不行!”太上皇斷然道:“喬家絕對不能再出第二個皇後了!”

倘若皇帝娶章家與裴家的女郎為繼後,來日生下皇子,未嘗沒有一搏之機,但若是娶喬家女為繼後,即便真出了什麼亂子,肉也是爛在喬家的鍋裡邊兒,彆人想喝口湯,怕都要伸著脖子慢慢等。

太上皇思及此處,目光中倏然迸現出幾分殺機,不知想到什麼,忽然長歎一聲:“這座宮城早就被那逆子清理過幾遍,朕雖有心,卻也無能為力。”

“皇太子妃的人選已經確定,不能更改,要不,便將昭和嫁到裴家去……”

他鬆開唐貴太妃,喃喃自語不停,後者捂著脖頸,不由自主的咳了兩聲,忽然近前去,伏在了太上皇膝頭。

她像是忽然間想起了什麼似的,好奇道:“如果說,喬四娘沒有嫁給聖上,那麼,聖上會娶裴家或者章家的女郎為繼後嗎?”

太上皇目光微動:“你有什麼主意?”

唐貴太妃笑容嫵媚,將自己麵頰貼近他乾瘦的掌心,徐徐道:“如果太上皇先納喬氏女入宮伴駕,聖上身為人子,總不好同君父爭搶吧……”

……

喬毓登上畫舫,在北海池裡邊兒晃了大半個時辰,方才意猶未儘的回到岸邊。

“這裡可真好玩,可惜就是在宮裡邊兒,有些放不開,否則,我真想跳進去遊一圈兒。”

喬毓的裙角上沾了水,略有些濕,急著走的話,怕會沾上泥土,便尋了塊兒石頭坐下,笑著同白露二人道:“也不知昭和他們會不會水,若是會的話,來日還可以一道出宮釣魚戲水,聽說東海有采珠女,我還沒見過呢……”

立夏聞言莞爾,正待說句什麼,卻聽不遠處傳來“撲通”一聲悶響,扭頭去看,便見有個五六歲的男童正站在北海池岸邊,小眉頭蹙著,看著跟要哭了似的。

喬毓見那孩子衣著不俗,相貌也頗俊秀,便問立夏:“那是誰?”

“是韓王殿下,”立夏悄聲道:“他是唐貴太妃的兒子。”

“哦。”喬毓扭頭去看了看不遠處的太極殿,再看看不遠處孤身在此的韓王與未曾設置欄杆的北海池,唇邊不覺露出幾分笑意來。

立夏一見她這麼笑,心頭就開始打鼓,無奈道:“四娘,咱們走吧?”

喬毓依依不舍道:“你看韓王一個人在那兒,就跟要哭了似的,多可憐啊,萬一他不小心掉下水怎麼辦?”

白露在宮裡呆了這麼多年,一眼就瞧出這事兒有蹊蹺。

唐貴太妃就這麼一個兒子,將來全指望著他,看得比眼珠子還要仔細,怎麼可能叫他一個人跑到北海池的水邊來玩兒?

用腳後跟想,也知道另有內情。

此處是太極宮,太上皇的地盤,雖說不怵,但也沒必要招惹麻煩。

白露定了主意,再去看滿臉都寫著“我不管我就要鬨事”的喬毓,便覺得腦仁兒開始作痛,拉住她手臂,道:“四娘,幾位殿下這會兒肯定醒了,咱們再不回去,他們便該著急了。”

“那孩子一個人在這兒,出事了可怎麼辦?你們怎麼能這麼冷漠?”

喬毓目光在她們身上一轉,正氣凜然的譴責道:“人倒了還能扶起來,人心倒了可就扶不起來了!”

說完,她快步上前,關懷道:“小弟弟,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是不是迷路了?”

韓王想著母親的吩咐,小聲道:“我來撿我的球。”

“哦,撿球啊,”喬毓笑道:“姐姐來幫你撿。”說著,近前幾步,將水裡邊兒那隻皮球撿起來,遞給他了。

韓王被她笑的有些打顫,卻還是按照先前約定,有些靦腆的道了聲:“謝謝你。”

“嗨,多大點兒事。我這人沒彆的好處,就是心腸軟,螞蟻都舍不得踩死一隻,雖然時不時的受壞人欺負,但我卻從中得到了心靈的滿足。”

喬毓滿不在乎的擺擺手,笑的像個慈眉善目的老外婆:“我一直都跟彆人說,善良是最高貴的品德……”

作者有話要說:  群眾:大錘,你的良心真的不會痛嗎?

大錘:我的良心……不好意思我沒有良心【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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