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中秋(2 / 2)

“這群人不見棺材不落淚,怎麼肯輕易吐露?”魏玄麵色一肅,道:“怕是還有的磨。”

“誰有空暇同他們慢慢磨,”皇帝搖頭,斷然道:“即日清查賬目,勘測錢糧,責令有司處置此事,你全權主理此事,該削官的便削官,該去職的便去職,該問罪的,也儘管問罪,自有朕為你撐腰。”

魏玄見他如此雷厲風行,倒有些詫異:“動作是否太大……”

“這還算大?”皇帝微微一哂,複又正色道:“冀州的隻是小角色,世家門閥才是大頭,若隻為了這幾家,你帶阿毓離京,豈非殺雞牛刀?”

魏玄默然,良久之後,方才歎道:“冀州有臣的族親,也有喬家的分支,臣來處置魏家,秦國夫人來處置喬家人,此後再處置到彆人頭上,其餘人也說不出二話,至於世家門閥……”

他略微頓了頓,方才繼續道:“說來慚愧,跟那些人打交道,非得快刀斬亂麻才行,秦國夫人這把刀,足夠鋒利,也快的驚人。”

魏玄說及此處,忍不住笑了,皇帝也是忍俊不禁。

喬大錘左右看看,鬱卒道:“你們總是這樣,好像我是什麼十惡不赦的魔頭一樣,我生氣了,我真的生氣了……”

那兩人不僅不覺得愧疚,反倒笑的更大聲了,喬大錘悶悶爭辯了幾句,說什麼“都是彆人先來招惹我的”“不得已才還手”“秉性良善”之類的話,室內充斥著快活的氣息。

……

冀州之弊,在於世家,敲掉了魏家和喬家這兩家背靠大樹的,剩下的就隻是皮皮蝦,在朝廷大勢麵前摧枯拉朽,毫無抵抗之力。

魏玄在冀州府內待了半月,便將府中官吏削去了一半有餘,州府運轉不禁沒有停滯,反倒更加流暢高效,可想而知,冗官究竟發展到了什麼地步,又耽誤了多少事。

魏家屁股底下不乾淨,喬家和其餘幾家也是一樣,借著這股東風悉數去官,又抄沒家財,最後清點一番,竟有州郡餘財的三倍之多。

“士族出焉,天下弊矣。”魏玄大為感慨:“隻看冀州這幾家人,富貴不過十年,便有如此聲勢,便可知五姓七望那樣的世家門閥,究竟有何等厚重的底蘊了。”

皇帝是不將這些放在眼裡的:“底蘊厚重,是因為碾過去的巨輪不夠沉重,胳膊終究是擰不過大腿的,螳臂也終究難以當車,想跟朕掰腕子,他們還不夠格!”

魏玄聽他這話,似乎頗有碾壓所有世家的意思,心頭微動:“聖上……”

“朕登基之初,便令人編纂士卒名錄,崔盧李鄭王竟可居於皇家之上,簡直可笑,”皇帝哂然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登朝堂卻超然世俗的門第,不應該繼續存在下去了。”

喬毓正吃櫻桃,聞言忍不住發笑,戳穿了皇帝心思:“不就是當時沒給你麵子嗎?能記恨這麼久。後來你也叫人改回去了,你們李家還是第一位。”

皇帝瞪了胳膊肘往外拐的喬大錘一眼,道:“朕還叫他們把喬家改到第二位呢,你怎麼記打不記吃?”

魏玄聽得失笑,卻道:“五姓七望聲勢頗高,與那些小世家不同,想要對付他們,也要顧及朝野士林的情緒,不能硬來……”

喬毓道:“所以下一個目標是?”

魏玄笑的意味深長:“滎陽鄭氏。”

……

幾人三言兩語間,便決定去薅滎陽鄭氏的羊毛,隻是時值八月,臨近中秋,便沒有急著趕路,而是留在冀州,打算歡度完這節日,再行出發。

冀州刺史見魏玄隻重公務,並非貪圖享受之人,便不曾舉宴相慶,隻令人送了新鮮的各式月餅前去,叫幾位貴人嘗一嘗鮮,魏玄果然十分讚許。

中秋節這日,皇帝、喬毓和魏玄,再加上禁軍的幾個統領湊個桌兒,一道過著節日,吃酒賞月,倒也閒適。

喬毓回家之後,頭一次遠離家人,早先雖在萬年,還能騎馬回家蹭個飯,跟母親姐姐撒個嬌,這會兒想回去,怕也是無能為力。

她有點想家,想母親,想哥哥姐姐們,也想孩子們,望著天上那輪明月,麵色微微黯然。

皇帝見她蔫噠噠的,心下不忍:“要不,叫魏玄一個人去滎陽,咱們回長安去?”

魏玄:“???”

喬毓搖頭失笑:“怎麼好丟下他一個人?半途而廢,可不像話。”

皇帝摸了摸她的頭:“隻要你高興,怎麼都好。”

夜色深深,連燈火都是溫和的,喬毓喝的有些醉了,抬眼看他,不知怎麼,心緒忽然柔軟起來。

“李泓,謝謝你。”她輕輕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到這兒來的。謝謝你的體貼,也謝謝你的理解與成全。”

喬毓斟了杯酒,敬他道:“能遇見你,是我的幸運。”

皇帝先是一怔,旋即笑了,將杯中酒飲下,道:“能遇見喬毓,也是李泓的幸事。”

“乾嘛呢這是?”魏玄警惕道:“中秋節就不能好好的思鄉嗎?!彆搞些男女私情,這麼多人看著,怪不合時宜的!”

沒有人理會他,也沒有人再說話。

喬毓微微一歪,順勢倚在皇帝懷裡,後者輕輕親吻她光潔的額頭,如此擁著她,溫柔的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是上了年紀,越來越覺得,溫柔的男人真好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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