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定自己喜歡上傅錦驍了。
雖然感覺很不可思議,竟然會喜歡上一個比自己小的男人,但寧願不想騙自己。
不過傅錦驍是怎麼個意思,寧願還不清楚。
從傅錦驍的表現來看,寧願覺得他像是也對自己有點意思。
可是,傅錦驍又明確表示過,他有白月光,找他結婚隻是為了應付家裡。
而且,傅錦驍的態度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前後沒什麼變化。
應該不存在日久生情的說法。
那麼,唯一的解釋,大概就是傅錦驍就是這樣的性子了。暖男,習慣性對身邊人好。
寧願有點想歎氣。
他不喜歡中央空調,不喜歡比自己年紀小的,不喜歡有錢人家的孩子,不喜歡心裡有白月光的……傅錦驍每一樣都精準踩中他的雷點。
可偏偏,他還是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傅錦驍。
其實,如果不是傅錦驍一開始就踩中寧願這麼多雷點,讓寧願太過篤定自己不會動心。他不可能對傅錦驍毫不設防,同意跟他協議結婚,讓他住進家裡。那麼後麵的事情,大概也就都不會發生。
所以啊,緣分這東西,是真的玄妙,根本說不清楚,常常打得人措手不及。
突然響起來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寧願的思緒,他嚇了一跳,生怕吵醒傅錦驍,手忙腳亂拿出手機按了靜音。
一看是寧葉秋打來的,寧願開門到走廊接電話:“媽?”
“小願,你們在哪裡?出什麼事了?”寧葉秋在電話那端明顯鬆了口氣,聲音裡滿是擔憂,“怎麼沒回家也不在醫院?”
昨天了解到何開陽的情況後,寧願大概給寧葉秋說了下。
當時情況很複雜,誰也幫不上忙,寧葉秋就沒到醫院添亂。
本來是想等晚上寧願他們回去以後再了解,結果何開陽的手術一直做到淩晨。
寧願給寧葉秋發了條短信報平安,讓她先睡,也沒說自己什麼時候回去。
寧葉秋等了一晚上沒等到他們,還以為他們在醫院幫忙。
她一大早起來做了早飯送到醫院,才聽說寧願和傅錦驍昨晚就離開了。
但兩人根本沒回家,寧葉秋頓時就慌了,急忙給寧願打電話。
寧願這才注意到天已經大亮,醫院都正常上班了。
隻不過傅錦驍這病房實在安靜,他竟然沒注意到。
傅錦驍受傷的事情也瞞不住,寧願就給寧葉秋簡單說了下。
寧葉秋一聽更著急,立刻便要過來。
傅錦驍的情況不算嚴重,寧願也就沒攔著,把地址發給她,讓她注意安全。
掛了電話,寧願輕輕推開病房的門,發現傅錦驍已經醒了。
他靠在床頭,眉頭緊緊皺著,臉色很不好。
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看到是寧願他才慢慢緩和下來,眼底卻還是寫滿了委屈。
“怎麼醒了?”寧願幾步跑到床邊,“覺得疼了嗎?”
傅錦驍沒回答,悶聲道:“你去哪裡了?”
寧願忽然想到他睡著前兩人的對話,不確定傅錦驍是不是因為自己不在而不開心。
“媽去了腦科醫院那邊,沒找到我們,擔心我們出事所以打電話過來問。”寧願仔細解釋道,“我怕吵到你,到門外接電話去了。”
“我不怕吵。”傅錦驍說。
言下之意,是說他寧願被吵醒,也要自己陪在身邊嗎?
寧願看了眼傅錦驍明顯輕鬆起來的神情,腦子裡忽然閃過昨晚在派出所門口,兩人間意外的那個蜻蜓點水一般的吻。
還有意外之後,傅錦驍臉上燦爛的笑。
或許,傅錦驍對他,也是有感覺的?
“好,那我以後不出去接了。”寧願從善如流地答應。
如果再早一點發現自己喜歡上了傅錦驍,寧願可能會直接嚇跑,正如他的名字一樣,寧願在某些方麵,的確固執到有些矯情。認準了的事情,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可上一次,他已經決定了,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去生活。
所以,這一次,寧願不想再壓抑自己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正如寧葉秋所說,經過他深思熟慮設定的條條框框,千挑萬選篩選出來的,不過是個人渣。
那麼,不如試試跟著感覺走,或許會有不一樣的收獲。
他現在和傅錦驍是合法夫夫,這就是上天給的緣分,也是他最便利的條件。
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寧願打算為自己爭取一次。
但是,寧願也沒打算直接跟傅錦驍挑明。
他現在還沒有把握。
一個人有前任不可怕,到他們這個年紀,沒有前任才會讓人覺得奇怪。
前任之所以會成為前任,就是有不合適的地方才會分手,要忘掉前任其實不難。
比如他對吳曉,已經毫無波動。
可傅錦驍心裡裝的是白月光。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白月光會在一個人心裡不斷美化不斷美化,最後變得完美無缺,想要取代太難。
所以吳曉才會僅僅憑著沐澤洋一句話,就放棄他們談婚論嫁的感情。
雖然得到白月光以後,往往會發現,那個完美的人隻是自己的想象,白月光最終變成胸口的飯粘子。
但得到的白月光就不叫白月光了,還是得叫前任。
寧願並不希望傅錦驍的白月光變成前任,因為那樣就意味著傅錦驍還得跟白月光來一段戀愛。
所以,寧願要想個穩妥的辦法,慢慢套牢傅錦驍,直接取白月光而代之。
這個難度係數真的有點高,寧願其實很怵白月光這個詞。
但可能是因為還沒有遭到挫折,所以寧願至少目前是比較有信心的。
傅錦驍感覺一覺醒來,寧願好像有了點變化。
具體什麼變化他也說不出來,但寧願好像對他縱容了一點。
可能是因為他現在是傷患,也可能是因為寧願還在對昨天的事感到愧疚。
不管因為什麼吧,傅錦驍第一反應就是抓緊機會為自己謀福利:“寧願,我手有點疼,可能太冷了,你能不能幫我揉揉?”
寧願急忙摸了下他的手指,果然冰涼冰涼的。
之前他一直捂著還好,剛才出去接電話,冰冷的液體輸進去傅錦驍的手立刻就涼起來了。
寧願沒有遲疑,抓著傅錦驍的手指就輕輕揉了起來。
昨晚寧願雖然也握了他的手,但那時候傅錦驍太疲憊,沒有太大的感覺,根本來不及興奮。
這時候感覺到寧願溫暖的掌心摩擦著皮膚,手指一點點熱起來,傅錦驍的心也跟著一點點暖了起來。
寧願低垂著眉眼,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隻修長白淨的手上,他的力道不輕不重,揉得認真又謹慎,好像在對待什麼珍貴的寶貝。
傅錦驍看著他精致的側臉,感覺自己好像又要開始飄起來了。
寧願揉完手指,又探了下傅錦驍的手背。
他的手背比手指還涼,但上麵紮著針,不敢隨便亂揉。
其實解決的辦法也很多,比如找個暖手袋,或者弄杯熱水捂著……但寧願選擇了最方便快捷的一種辦法。
他捧著傅錦驍的手,忽然低頭,朝著他冰涼的手背哈了一口熱氣。
冷熱交替,其實有點痛,但傅錦驍完全感覺不到,他沒想到寧願會這麼做,一般這種行為,是很親密的人之間才會做的,他真的要飄了。
寧願微微抬眸,瞥了傅錦驍一眼。
傅錦驍沒什麼表情,應該是不排斥這種程度的親昵。
寧願再次低下頭,又哈了口熱氣。
這一次在他離開的時候,傅錦驍感覺有什麼溫軟的東西一掠而過。
他下意識轉過視線,看到寧願的唇剛好從他手背離開。
應該隻是不小心碰到。
可傅錦驍還是瘋了,心率飆升,手背酥麻一片,連心臟都跟著悸動起來。
“怎麼忽然心跳這麼快?”寧願抬頭看了眼床頭的儀器,嚇了一跳。
傅錦驍還傻著,沒有回答寧願。
寧願還真沒想到那是自己不小心撩撥的功勞,以為傅錦驍哪裡不舒服,已經匆忙按了呼叫鈴。
護士急匆匆跑進來。
傅錦驍回過神來,難得笨嘴拙舌,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護士給他量了血壓,又檢查了一下各項指標,發現沒有什麼大問題。
但她還是不放心:“是不是傷口疼的?”
麻醉的藥效已經過了,遲來的痛感很折磨人,傅錦驍醒過來的時候臉色不好其實一大半是疼的,不過剛才他已經徹底忘記了。
這時候,他當然隻好承認:“是有點疼。”
寧願頓時一臉心疼。
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護士鬆了口氣:“疼是正常的,如果實在疼得受不了,可以找醫生給你加點鎮痛的藥,但那種藥用多了不好,能不用就不用吧。先繼續觀察著,有什麼異常或者哪裡不舒服就及時叫我們。”
她非常溫柔也很耐心,寧願一一答應記下來,又忍不住想,他以前見過的護士可沒這麼溫柔,果然是看傅錦驍長得帥嗎?
但他那點吃醋的心思才剛萌了個芽尖尖,還沒來得及生出來,護士又笑道:“其實他疼的時候,你們可以做點彆的事情轉移一下注意力,越關注痛感越強烈,不注意到就還好。”
寧願剛剛有點走神,聞言下意識問道:“做什麼彆的事情?”
護士一下子樂了:“親親?”
她看看傅錦驍纏成木乃伊般的腿,說:“雖說這裡沒人打擾,可彆的事情,他現在可能也做不了?”
寧願鬨了個大紅臉,隻好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護士離開後,寧願跟傅錦驍對視一眼,也都忍不住笑了。
“其實……”傅錦驍挪了下屁股,“我也可以做彆的事情。”
寧願:“……”
“好了,彆貧。”寧願到底還是擔心傅錦驍的傷,揪著眉心,“疼得很厲害嗎?”
說完又意識到自己不該提起這一茬,馬上轉移話題:“你現在有沒有想做的事情?”
傅錦驍喉結滾動了一下:“我想做什麼都可以嗎?”
寧願點點頭。
隻要能讓傅錦驍轉移注意力,他做什麼都行。
“我想你……”
“錦驍!”傅錦驍一句話還沒說完,寧葉秋就提著個保溫桶,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傅錦驍隻能遺憾歎氣:“媽,您怎麼來了?”
寧願忙上前接過她手裡的保溫桶,有點奇怪:“你還回家拿飯了?”
寧葉秋似乎才意識到自己乾了什麼,尷尬地撓撓頭:“開陽還沒醒,我一擔心錦驍,就直接帶過來了。”
寧願:“……”
帶去的飯又帶走……就算何開陽不吃還有何晉呢。
可寧葉秋沒注意到這些,當時顯然是慌了,看來她是真的很喜歡傅錦驍。
“好了,你彆打岔,這到底怎麼回事?”寧葉秋看到傅錦驍那腿,眼眶都紅了。
這事也瞞不住,寧願挑重點說了。
寧葉秋緊緊皺著眉,那模樣看起來簡直像恨不得替傅錦驍痛了。
“主要還是舊傷。”傅錦驍急忙道,“昨天晚上其實就被劃了一道口子,不嚴重。現在全好了,不疼。”
“對了,你那舊傷到底怎麼回事?”寧願昨晚沒來得及問,這時候不等寧葉秋問先搶著道,“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當時沒去醫院?我聽醫生說骨頭都錯位了,你不疼嗎?怎麼一直沒說?”
“就一點點,平時不劇烈運動就感覺不到。這次剛好碰上,就順便解決了。”傅錦驍看著寧願,認真道,“我不是說過嗎?我喜歡上一個男孩子,我爸那時候接受不了同性戀,就把我關起來。也是運氣不好,那時候我跟那男孩之間發生了一點誤會,我著急去見他,就從家裡逃出來,沒想到摔傷了腿。我沒能見到他,他應該生氣了,那以後我就再也聯係不到他。我又難過又生氣,就死活不肯治這腿……”
傅錦驍說得格外真誠,寧願聽了卻差點沒心塞死。
他知道傅錦驍心裡有白月光,但這還是第一次聽他說起詳細的情形,第一次知道傅錦驍竟然能喜歡一個人到這地步。
有一瞬間,寧願幾乎都想說放棄了。
但他深呼吸兩口氣,又把翻湧的情緒壓了下去。
那麼喜歡又怎樣?
死活不肯治的腿傷這次不也治了?
有些傷疤,可能就得像這腿傷一樣。其實並沒有那麼嚴重,隻要把錯位的骨頭重新拚接,愈合以後,舊的傷疤就連痕跡都不會留下。
腿好了以後,不會再痛也就不會再提醒主人,那裡曾經受過傷。久而久之,可能就真的會忘記以前曾經受過傷。
傅錦驍的白月光已經結婚了,按照傅錦驍的人品,不可能再對一個有家室的人有什麼非分之想。
他終究還是要和彆人在一起的。
寧願覺得,前路漫漫,但並不是沒有希望。
“既然現在都治好了。”寧願說,“就彆再想著過去,向前看。等傷口愈合,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傅錦驍點了點頭:“我也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寧葉秋倒是沒注意到他們的心思,她也真是嚇壞了,坐在傅錦驍床邊就不肯走,絮絮叨叨地說著話。傅錦驍在寧葉秋麵前總是很乖,不住點頭。
寧願心裡到底還是有點難受。
他站起來,想找點事做,轉移一下注意力。
手機剛好在這時候響了,是昨天那個警察小哥,說要來看看他們,順便跟傅錦驍錄個口供。
寧願立刻道:“好的,那我到門口去接你。”
警察小哥本來想說自己找過來,結果還沒來得及說,寧願便掛了電話。
“警察過來做筆錄,我出去接一下。”寧願對傅錦驍和寧葉秋道。
兩人都沒多想。
寧願走過安靜的走廊,下了電梯,看到不少醫護人員都急匆匆朝樓上走去,滿臉著急的表情。
又出什麼事了?
寧願現在看著這些人快步走路就心裡緊張,總擔心出事。
不過他也不認識人,沒辦法打聽。
走到門口,寧願忽然聽到一陣巨大的轟鳴聲。
他跑出去一看,竟然是一架直升飛機停在了醫院樓頂。
“什麼情況?”寧願驚訝不已。
他以前聽說過,FUU醫院的頂樓可以停直升機。但這裡畢竟是市區,飛機不是太方便,總共也就用過那麼幾次,都是非常重要的人物,或者極度緊急的情況。
“聽說是這家醫院的董事長來了。”警察小哥比寧願早到一步,剛好聽了個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