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地方到了。”
將近午時,河口村終於到了。趕車的老漢拉了拉繩子讓牛停下,自己再從車轍上跳下來,轉身。對裡頭喊了一聲。
元寶見牛車停穩,也一股腦爬了下去,李成則隨後下來。
這一路,當真是坐得腰板兒都僵了。
理了理衣服,讓元寶付了車錢,李成則才抬眼看四周。
這村落不小,方才一路過來,也附近也有村莊,都不及河口村的規模。
河口村據說有百來戶人口,因臨著一條小河,就起了這個名字。
有河有水有山,更因挨著官道,進城的路不遠又方便。
水田肥沃,林子山地也多,所以這裡的日子過得不錯。
至少看著沒有麵黃肌瘦的。
河口村是雜姓聚居,七八種姓氏,不過超過泰半姓李,故而以村以李姓為首。
李家祖上就是河口村人,一直到李保德的太爺爺那輩,因有幸娶了個城裡姑娘,一家人才在皇城裡落了根,往後幾代就定居在城裡。
隻李家的宗祠和老宅還是在這裡,每年過年,李家你家人依舊是要回來祭祖的。
李家現任族長,論起輩分李成則要稱他一聲三爺爺,對方是李成則爺爺的堂兄弟。
古代對氏族宗祠看得非常重。族親之間一般不會斷了來往。
平日不說,年節都是要走禮的。
河口村一百多戶人家,算人口數量,應該在七八百左右。
因為李姓占了一半,如今河口村擔任村長也是李姓人,就是李成則三爺爺的兒子。
因為這個,李姓人在河口村方便很多,更沒人敢來欺負,要辦個什麼事也能方便點。
這就是氏族的力量。
李家在這裡的祖宅,是個大三進的大宅院,要比京中住的地方麵積要大上許多。
畢竟是鄉裡,地沒那麼值錢。
李家這宅院雖然看上去有點舊,但並不破,裡頭東西都齊整。
屋子裡也不臟,是隔三差五收拾的。
這裡因為李家雇的佃戶住在這裡幫忙看房。
是一對夫妻,帶著一個八九歲的兒子。
這佃戶以前是外地人,後來才落戶在河口村。
兩人沒屋沒地,便隻能給人當佃農。後來老太太孫氏看人可憐,就把人招來看宅子,讓他們住在最外頭一進,平日就打掃打掃屋子。
李成則過來也這兒沒事先托人送了口信來,兀地就來了,眼下不免害的那對夫妻慌手慌腳。
那二人雖知道這是主家的少爺,但往年過來得多的都是李老太太和大老爺。李成則這一頭乍來,著實讓人手忙腳亂。
他們都知道這位李少爺是個有大出息的,年頭春天的時候,就聽說考中了秀才。有了功名在身,這月又娶了大戶人家的小姐為妻,真叫人羨慕都羨慕不來
這種人在他們眼裡已經是高高在上,不敢高攀,更不敢得罪。
日子久了,李成則已經適應了古人這一套磕頭跪地行禮的行為。
這夫妻二人突如其來的磕頭再不能讓李成則頭痛。他淡定地吩咐元寶叫人起來,接著問了些這裡的事。
當然主要是問李家那慌著的一百畝山地。
這夫妻二人,男人叫王虎,女的旁人就喊她王虎家的。
都是三十多歲的年紀,非常老實,說話帶著一股彆樣口音。
在李成則麵前回話很是小心翼翼。
不過總算不糊塗,問什麼答什麼。
這會兒到了晌午,到了用飯的時辰。
這兩人大約也是回來吃午飯的,不然就該在田裡忙活。
出門前諸多瑣事孫氏都一一交代過,元寶也很機靈,看著情況就從兜裡摸出手腕大小的一串兒大錢出來,給了王虎家的,讓她去割點豬肉或殺隻雞,整些齊整的吃食過來。
他家少爺早上起趕路過來,正餓著累著呢。
王虎家的搓了搓手,嘴裡連連哎哎了幾聲,又說,“這會兒就去。”
應了話,一邊小心接過錢,又給李成則上了一壺茶水,才腳步匆忙往灶下去了。
這人手腳利索,乾活快,半個時辰不到,就上了一桌菜上來。
有一鍋子雞湯,一碗臘肉蒸乾菜,一盤青豆,一盤炒嫩筍,一盤炒雞蛋。
李成則就一個人,這一桌怎麼看都隻有多的。
他讓元寶坐下一處吃,元寶頭搖得飛快,怎麼都不肯,王家的自家也要吃飯,自然準備了元寶的一口,元寶笑嘻嘻說他過去吃。
但讓李成則叫住了,他道:“莫要去蹭人家的,你且觀他們家貧,日子必然過得緊巴,如此怎好再去吃,即便一口糧食也是糧食。罷,你便等我吃完了再撿剩下的吃就是,這麼一桌,你可是覺得我能吃得完不成?”
這話語氣並不重,且李成則還是淡淡的神色,但他一旦開口發話,元寶就完全不敢做聲了。
心中隻覺得少爺雖脾氣好,看著也溫和,但那周身氣勢隻肖放出一丁點來也嚇人。
若再放下臉色來,恐更會讓人腿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