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芝李蟬兩人得了李成則的允諾,知道可以跟著顧青瓷學認字,內心便很是欣喜。
現如今東院這邊一應做飯洗衣的雜活也都有人做了,白氏都得了空閒,就更無需倆姐妹插手。
吃過早飯,孫氏出了門,去找她的那些老姐妹嘮嗑。白氏原本應了一位地主太太的約準備出去,不過見婆婆先出去了,家中若沒主子隻放兩個下人在,她不很放心,於是就指著一個婆子,讓人乾脆去把那位吳太太請到家中來說話。
李家姐妹兩人就趁這個空檔就去了西院。
隻是二人心中有些尷尬,她們過去是要勞煩嫂嫂教學,可自己娘卻連一刀紙一支筆都沒有給準備,兩手空空,很不成樣子。
李芝到底大一歲,頭一天晚上就同白氏提起了這話頭,隻沒料白氏反訓了她一頓。
白氏沉著眉眼,斥責道:“竟是說的什麼話!我緣何生了你這兩個蠢笨的女兒,倒來找娘要紙筆,你何時見過我屋裡有那些東西。顧氏是哪個?那是侯門出身的小姐,如今你們的嫂嫂,你大哥吩咐了讓她教你們認字,她難道還能不給你們準備東西不成?木魚腦袋,她那屋子什麼珍稀物件沒有,隻你這蠢材卻小家小氣來管我拿紙筆。”說著還揪了一把人耳朵。
李芝給白氏罵得抬不起頭,咬著嘴唇再不敢說話。
白氏在外人麵前自是溫柔賢惠的好性兒好模樣,屋內關起門來教女兒卻很有些嚴厲刻薄。
她年輕時經過一樁事,是還沒嫁人在娘家的時候。
那時白家隔壁有一戶人家,家裡有一個獨女,年齡比白氏大兩三歲。
白家人口多,女孩子更多,那時住在一起的,除了白氏自己,還有她兩個胞姐,一個堂姐,兩位堂妹。
女兒本來就不比男兒受重視,所以她們的日子就不怎麼好過,不談其他,隻說吃穿,白家飯桌上幾月見不到一次葷腥是常事,衣服都是小的撿著大的穿,一年到頭都未必能置辦一身新的。
而白家隔壁那家人就完全不同了,那家獨一個女兒,自小全家捧著疼得什麼似的,倒還比過了幾個兒子孫子。
那女孩尋常手裡不缺零花錢,時常能見她跑出去買些頭花戴零嘴兒吃。這般寵著養大的,養成的性子也是嬌憨可愛又活潑的。
平日裡,白家姐妹心裡眼裡是一千個一萬個妒忌那姑娘。
隻是萬萬沒想到,那個姑娘,後來卻嫁了一個坡腳的男人。
據說還是那姑娘自己先認識了人,哭著喊著要嫁的。
父母誰都拗不過她去。
這事當初在附近成一樁笑談,街頭巷尾的婦女誰不那私下說兩嘴,嗤笑那姑娘不知廉恥,又說她眼睛瞎,叫男人哄得丟了魂。
因著這個,那年白氏的娘特特把三個女兒抓進屋子,挨個一通□□,告訴她們,這就是寵溺女兒的後果,說女人本就眼皮子淺心窟窿淺的貨色,如再那般鬆散放縱著養,更是要養的不張事,容易失了廉恥心,所以要想讓女孩賢惠懂事,就必要苦著些,吃苦吃得多了才知道克已,以後不犯錯。
白氏的娘是個極刻寡的人,她中年喪夫守寡,長年累月繃著麵皮,外人麵前從來不笑一聲,很是嚴肅。
她把那些歪話一字一句深深灌進女兒的耳朵裡,一麵讓她們多乾活少說話,要溫馴守禮,一麵卻把唯一的小兒子攏在手心,走哪兒都帶著,一下不錯眼,生怕出了一點事。
白氏自小被這樣養大,也沒覺著哪裡不好,更認同了她母親那套,生了女兒後,隻管對女兒嚴厲,從不和顏悅色。
李芝李蟬被教訓一頓後出了房門,等白氏離開不見了身影,李蟬才鬆了一口氣,拉著李芝的手,說:“姐姐,日後這些事我看也不必再同娘講了,她哪裡會管。”
李芝先是遲疑,後也點點頭,低聲道:“算了,我們……先過去那邊吧,也不知大哥出門沒有。”
李蟬道:“定是沒有的,方才我還瞧見了元寶呢。”
兩人一邊說這話,一邊往西院走去。
兩姐妹隻在顧青瓷嫁過來曬嫁妝那天去西院瞧過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