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 顧青瓷在床上睡不著,就鬨著李成則陪自己說話。
她住在李家,生活上很多事不自覺就繞不開李家。
說了一大摞,不知覺就說到了孫氏。
顧青瓷嘟囔說孫氏不很待見自己,雖說沒要求過她什麼, 但自己一去那邊請安, 老太太就冷冷淡淡, 那笑也假得很,讓人瞧著就不舒服。
說完這些, 她拉著李成則的衣袖軟語嬌聲撒嬌道:“相公, 我能不能以後不過去請安啊,反正老太太也不願意見著我。”
李成則聽到這話後, 有一會兒愣住了。
然後開始反思,哪裡出了錯。
對李成則來說,如今, 隻要顧青瓷沒惹出什麼選擇性錯誤, 他很少管她, 甚至對她是很有些寵溺放縱。
特彆是在顧青瓷遭了白氏那一樁事情, 因那生了一場病, 後麵回了顧府又意外摔骨折了腿,接二連三的吃了不少虧。
李成則不奈對她狠心,小姑娘使性子鬨脾氣泰半都是抱著哄著順過去。
這樣過了一段日子, 顧青瓷看著倒也乖覺。
隻是李成則怎麼女沒想到, 這哪裡是乖, 她這是忘了形。
竟還有點小聰明歪心思,知道怎麼對男人說話,軟語撒嬌一套一套。
李成則心裡一嗤,還是在床上,從古至今都是枕頭風最好吹。
自己要是真讓這丫頭糊弄了,那可就是白活了幾十年。
顧青瓷有些無措,沒想到李成則變臉變得這麼快。
她甚至不明白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好。
李成則瞬間翻身坐起,一雙眼睛鷹隼一樣犀利地盯著顧青瓷,整個人麵上冷淡。
好像神色在陡然之間就變了。
絲毫不像之前那個會任由顧青瓷胡鬨還能反揉一下她腦袋的人。
麵上冷靜凝重。
他眉頭皺成了一個川,盯著顧青瓷,盯得她害怕,身體要發抖,李成則才開口,聲音異常冷淡:
“顧青瓷,我是不是太縱容你了?”
顧青瓷身上一抽,又抖了下,眼睛倏地睜得大大的。
但李成則沒有再心軟半分,而是接著道:“有些道理我沒教過你,原以為你心中多少該明白些才是。
好,既是不懂,那我今日就說一遍與你聽。
你如今在外人眼睛裡就是李家的媳婦、李家的人,我且不會管你心裡有沒有真正把李家人當一家人,但,這絕不是說你可以把李家的人直接當成一個對立麵當成一個敵人。
顧青瓷,你知道這是一個怎麼樣的社會麼,四書五經沒讀過孝經卻有沒有讀過?三綱五常那些話聽人說過麼?知道當今天子推行孝道麼?不知道亦無妨,無甚緊要,旦且記住一點就行,你可以在心中可任何離經叛道的事情,但表麵一定要當個乖順孩子,行麼。”李成則一句接一句連聲發問,越說越快,聲音愈加淡淡,到最後一句雖然是問句但已經是命令式語氣了。
這樣嚴肅冷靜的李成則……
然而話還沒結束。
“你來告訴我,是不是我的某些行為誤導了你?是我對母親的態度是嗎?”李成則自顧自猜測,“她是我母親,那次做了錯事,我就能讓祖母壓住她,讓她再不能對你怎麼樣,所以你以為,我對親人感情是薄淡的,你看不上他們,漸漸就想到或者能不能乾脆少見,不接觸,隻當作自己彆院而住就行。所以,你今天故意拿話試探我,是也不是?”
李成則邊說邊低聲笑了出來。
然後,他將顧青瓷抱過來,一下一下輕撫她僵硬了的脊背。
低沉的聲音在頭頂傳來。
“官官,你記住,你已然和母親不能相合,不可能再得她的喜歡,如果再讓祖母都對你失去好感置之不理,日後你的處境會艱難許多,你還小,可能不明白有些事情也也幫不了你。反之,你若能讓祖母疼愛你,就算將來哪天我不在,也不會受欺負。”
顧青瓷躺在他懷裡沒有出聲音,但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
半是驚半是嚇。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知道她心裡起過的念頭。
李成則輕輕給她擦眼淚,但為了讓人深刻的記住這話,並沒有再出言安慰。
……
今天東院那邊突然來人讓顧青瓷過去,想到孫氏顧青瓷就想起昨晚上的事,她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簡單收拾了下,很快帶著丫鬟過去了。
李家的大姑太太顧青瓷隻在成親那日見過她。
對方生的副大骨架,身材高瘦,長形臉,單眼皮,一副精明相,有些勢力眼。
正廳上老太太首座,旁邊挨著大姑太太,大姑太太身邊是白氏,另有兩個年輕姑娘坐在另一頭,是大姑太太的女兒。
孫氏對顧青瓷淡淡,但也揮手不叫她行禮直吩咐坐下。
其他人則有些奇怪,白氏不提,自從被孫氏罰過,常常板著木菩薩似的表情。
餘下那兩個姑娘都埋著腦袋,顧青瓷進來了都沒叫人,沒見禮。
大姑太太更是從顧青瓷一進來,一張臉就拉得老長。
白氏如今不愛說話,規規矩矩,喝著茶,一副局外人的模樣。
大姑太太卻不是個能憋住事的,不過晃眼功夫,她就冷笑著哼了一聲,看著顧青瓷,道:“娘,侄兒媳婦過來了。你既然不相信秀梅說的話,就直接問她便是,正好當麵對質。”
顧青瓷聽得一臉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這位大姑太太在說什麼。
於是乾脆直接看著孫氏,問:“祖母,大姑姑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