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這一位,是綢緞莊的掌櫃。
這分明是看輕李成則,或也可說其實還沒認清眼下的情況。
李成則笑了一下,淡淡道:“那你這個掌櫃也不必再當了。”話落,就朝外間喊了一聲,“元寶——”
“主子吩咐。”
男人眼皮都不抬,呷了一口茶,“送劉掌櫃出去。”
“是。”
劉掌櫃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發展,反駁都不及,就被元寶“送”了出去。
剩下幾人已經兩股戰戰,俱都看出來李成則這是在殺雞儆猴。
李成則捏著餘下的基本賬本,扔到地上,道:“拿回去把賬重新做好了再來。”
出來李家宅子後,幾人才長呼了一口氣,早已不複剛才時的淡定,心裡一陣後怕。
這位李姑爺,是個厲害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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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白氏之前送了翠竹過來,李成則沒收房,隻讓人在院子裡做活,白氏雖然不滿意但瞧著上頭還有老太太沒發話也不敢多嘴,隻是過個幾日就要把人叫過去問問話,這是把人當做眼線,盯著顧青瓷那屋,總想窺點什麼事出來。
隻是沒想到沒過多久李成則就把人打發去了鄉下,理由都是現成的,老爺在老家沒人照顧,那邊地頭忙得很,連個收拾屋子做飯的人都沒有,說總不能什麼都叫那佃戶家的做,人自己也有活計呢。
李成則說得誠懇,孫氏也心疼兒子,就沒說什麼了,還覺得孫子孝順,想事情都比彆人多。
白氏那裡臉就垮了,抿著唇,不明白事情怎麼三番兩次觸黴頭。
又覺得兒子娶了媳婦後變了許多,都是被顧青瓷那惡婦調唆的。
她依舊三天兩頭盯著西院。
就今日,見著有幾頂小轎子過來,從裡頭出來的都是穿著綢緞衣裳的人。
於是悄摸摸使了些銀錢從幾個粗使婆子那套話,人家心裡頭不屑但想著不是多重要的事,收了錢就說了,說是奶奶手下的掌櫃們來送賬了。
白氏知道後更是撓心撓肺的難受,她知道顧青瓷有錢,比整個李家都富,看她庫房就知道了,尋常人哪個有自己的私庫,更彆說還有那些鋪子田產。
前頭得知顧青瓷去了官家辦的宴會,白氏簡直哆嗦得說不出來,多少也有些害怕。
她覺得顧青瓷這樣的人根本不應該到她家來,既來了就該像尋常人家媳婦一樣知道個眉眼高低。
她一直想要的是個溫順聽話好掌控的兒媳婦,而不是想顧青瓷這樣的,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裡。
那頭幾個掌櫃一從側門進了院子,白氏就關上門縫,拍了拍衣裳就回轉去了院子。
孫氏在正用簸箕把昨天打理出來的新鮮野菊鋪開放好,準備拿到院子裡去曬,菊花茶清熱解毒又能明目,夏天泡一壺放涼喝上一杯十分舒坦,比涼開水有滋味。
白氏瞅著孫氏弄好了,才湊過去說話。
先說了兩句彆的,再把話頭引過去,說方才見著又幾個做轎子的人去了東院,她一問,原來是顧青瓷手下的人。
孫氏抬眼瞥了白氏一眼,“你管孫媳的的事做什麼。”
白氏笑了笑說,“我是看她年輕,那些管事掌櫃個個都是活了半輩子的人了,娘你說她一個丫頭怎麼管得來那些人。”
老太太弄好簸箕,就往屋裡頭走,一邊說,“我看你是操多了心,道是人家都跟你似的小門小戶出來的什麼都不懂,她是侯府出身,什麼東西府裡不教?她就算管不好,也沒你插手的道理,你當人是什麼,能由得你拿捏?再說還有則兒在,你自己有眼睛也看得到小兩兒感情好,孫媳她顧不過來難道還不會問自己相公?”
“娘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覺得她太獨,心也大,雖嫁到我們家了,但瞧著還拿我們當外人一樣,且緊護著自己東西怕叫我們占去半分便宜吃虧了似的,你看哪家媳婦是這樣的,且這麼久她還沒懷身子,也不知道到底生不生得出來。”
孫氏最聽不得這個,子嗣是她最看中的,之前被孫兒磨得不行答應了緩緩,但心裡哪裡能真正舒心。
這會兒直喇喇被白氏戳了心窩子,臉立刻放下來了,對方有小心思她知道,可這話聽著還是紮心,李家如今就孫兒一根獨苗,她是萬分想抱重孫,白氏竟然咒顧青瓷不能生。
彆管心中怎麼想,嘴上當即就罵了出來,“你個狠心毒腸的東西,你老白家斷根了我家還好好!要真閒得沒事就去鄉下照顧你男人,我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你是眼酸孫媳的東西,看得見碰不著心裡難受是不是,咱們家是缺你吃的的還是缺你用的了,這般眼皮子淺!”
白氏被罵得臉色乍紅又白,好不難看,蚊蠅般訥訥兩聲,低眉順眼認錯,“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是擔心啊。”
“你少動些心思比什麼都強!”孫氏的厲聲又說了一句,隨後就轉個背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