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 李成則一個同窗家中有喜事,下帖宴請了他同夫人一起前往。
好友請,天雖然冷也得出門。
起了個早,顧青瓷坐在妝台前打扮。
丫給她準備準備好了衣裳, 上襦穿的是一件斜襟的嫩黃色短襖, 領子邊和袖口都有一圈白色的絨毛,下裙是寶藍色的馬麵裙,出門前再披個大紅色帶才狐狸毛的披風。
吃過早飯, 兩人帶著兩丫鬟,坐馬車就出了門。
到了地方,看見牌匾, 顧青瓷才驚訝道:“廣恩侯府, 江家,原來是秦公子給相公下的帖子麼。”
丫鬟已經撩起車簾, 李成則彎腰下來後, 又伸手去扶顧青瓷, 讓她小心踩在腳凳上。
聽後點點頭,道:“是江大小姐的庶妹今日出門子。”
他在書院裡的至交好友也就那麼一兩個, 會宴請他的自然也不多。
秦燃是廣恩侯府的贅婿,自然也是主人,江府人少,除了一個江老爺, 再沒有彆的男丁, 新娘子出嫁未免沒有氣勢, 秦燃便是請了諸多好友來壯聲勢。
兩人進去府邸,自有下人接引。
江家原本就是北方巨富,園子修建得極為壯觀,占地非常廣。
今日宅子裡一派喜慶,處處綁了大紅色的綢子,丫鬟婆子忙裡忙外,人來人往,極是熱鬨。
男賓歸男賓,女客同女客,並不在一處坐席招待。
故而李成則和顧青瓷一進門就分開了去。
女客這邊接待的是江家大女兒江柔,就是秦燃的夫人。
江柔人比較低調,以往很少參加詩酒茶會,顧青瓷就見過她一次,不過也還有些印象。
江府宴請了很多勳貴客人,顧青瓷碰見不少熟人。
轉頭就拉在一起說話,彆人家嫁女兒,她們就完全是來吃喝玩樂的。
彆看江府嫁的是個庶女,但因為江府人丁稀薄,子嗣不豐,這一輩攏共就隻得兩個姑娘。
一個是江柔,另一個就是今日要出嫁的這位庶女了。
家中子嗣少,所以就稀罕寶貝,聽說這個庶女生母早亡,自小是在公主膝下長大的,比之嫡女也不差什麼了。
男方迎親的時候最為熱鬨,喇叭嗩呐敲鑼打鼓聲勢浩大地進得嶽家大門,需得過三關斬六將才能娶走新娘子。
吵吵嚷嚷好一陣不停歇,顧青瓷倒同幾個姑娘去花廳吃茶點去了,這天也太冷了些。
*
羅盛禮因著李成則的原因,同秦燃關係也漸好了起來,秦燃這次也請了他,算起來奉太書院裡的同窗來了共有七八人。
羅盛禮經過江家花園子的時候,手上不知道是沾了什麼花還是葉子,有些過敏了,像小有小蟲子在上麵爬似的癢,原本還想忍一忍,隻是後頭越來越嚴重,還紅腫了起來。
無法,羅盛禮隻好起身,找了個江府的下人問可有什麼消腫去毒的藥膏,可否借他塗一塗。
那小丫鬟正忙得很,手裡還有嬤嬤吩咐的活計,便隻能告了一聲罪,然後給羅盛指了個方向,叫他去千園找一個叫喜鵲的丫鬟拿,說喜鵲是管這個的。
羅盛禮謝過人後就往丫鬟說的那個方向去了。
剛走到一條岔路,遠遠見著顧青瓷在前麵。
她望一處園子走去了,身邊也沒個丫鬟。
羅盛禮有些奇怪,怕她出什麼事,想了想,就往前跟了過去。
顧青瓷一直往前走,又正要拐彎去另一邊。
羅盛禮擔心她是迷路,於是就沒有顧及那麼多,加快速度大步走過去。
等快接近人了,才出聲喊了一聲:“表弟妹——”
“莫要再往前了,你是不是迷路了?善和堂該往東麵去。”
前麵的人聽見後麵有人說話,腳下一頓,就停了下來。
然後,側身回頭。
圍著紅色狐狸毛披風的姑娘長得十分嬌俏,一雙杏眼生的十分嬌媚,目光清澈。
歪了歪頭,看著羅盛禮,有些訝然,遲疑了一會兒,開口道:“公子是在同我說話麼?”
卻原來,這人並不是顧青瓷,而是康泰郡主。
羅盛禮一愣,才知道自己是認錯了人。
他目光從那件紅色白絨毛的披風上掃過,內心十分哭笑不得,麵上連忙恭敬斂著手回了一個禮:“是在下認錯了人,唐突郡主,還望郡主見諒。”
康泰看著他,其實也猜到了原因。
想起顧青瓷說過羅盛禮是李家的表親,那他剛才那聲表弟妹應該就是在叫顧青瓷。
“無妨。”康泰回了一句。
這會兒熱鬨都在前麵,丫鬟婆子自然也都在那邊聽使喚做事,這處園子裡竟是靜悄悄的,連半個人影沒看見。
雖是無人,羅盛禮也謹守禮節,側轉了半邊身子,並不直看著郡主。
沉吟片刻,他還是開口問了一句:“郡主怎會一個人在此?”
康泰哪裡好意思說自己天生路癡不識方向,方才出去淨手沒讓丫鬟跟,不小心走了岔路,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就到了這裡。
這園子也是,連個下人都不見,無人問路,康泰正煩著,誰知道就聽見一道聲音。
於是低聲說了句:“不小心迷了路,丫鬟跟丟了。”
羅盛禮了然,他十分體貼,緩聲道:“在下正好要去前麵,郡主便可同我一道出去,等見著人,我再避開。”
康泰覺這人不錯,點點頭,而後眉眼低垂,輕聲道了聲謝,“麻煩羅公子了。”
羅盛禮就回轉了身,往前走,康泰郡主跟他隔了些距離,提了提衣角,慢悠悠跟在後麵。
才走了一會兒,羅盛禮聽見後麵“啊”地一聲。
連忙回頭,卻見康泰郡主摔倒在地上,雙手手肘撐在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