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聽得清清楚楚的程老太,心裡是無儘的後悔。
白豔玲若是真找了高人,是不是來收公公的?她怎麼就鬼迷心竅的告訴了白豔玲呢?
程莉不知道吳大媽怎麼跟胡東華說的,反正東邊很安靜。
她歎口氣,拿出木魚來做晚課。
周六,程尚湖叔侄仨依然在三點多到的家。
程尚河下班,連手都沒洗,進了小閨女房間,“小四,你看看這個。”
臟又濕的手心裡,是兩枚臟又黑的袁大頭銀圓。
“呀?”程莉驚訝過後就是開心,“爸,這個好,以後會很值錢,你看到就換回來,現在好像是一比一兌換吧?”
程尚河的臉有些紅,“小四,我,這兩個是我偷回來的。”
“那更好哇,無本生意,看到就往口袋裡裝,可彆裝多了,會嘩啦嘩啦響的,你撕廢紙一個個包上,一次就能多裝幾個回來。”
程莉毫不羞恥的教爸爸怎麼做小偷,爸爸坑不坑單位這點錢,時間到了,物資回收站都會倒閉。
程尚河一愣,然後就咧嘴笑,“好,都給我家小四拿回來。”
“都?很多嗎?”
“一個小木匣子,大約有一兩百個吧?”
“太好了!爸,都給我悄悄的拿回來。”
程莉翻出草席下的衛生紙,拿起爸爸手上的銀圓擦了擦,再用衛生紙包好,寶貝似的壓在了葦席子下。
有了這些銀圓,爸爸就沒白在回收站待著。
小閨女喜歡,程尚河笑得開心,做賊也開心,“嗯!悄悄的。”
“對!誰也不告訴,包括我媽他們,拿回來,收到我衣櫃頂上。”
“怎麼收?”程尚河抬頭看看小閨女的衣櫃頂上,“那匣子要買回來嗎?”
“拿完這些東西再買,裝這些的盒子,我叫三叔給我做一個。”
“你三叔沒空吧?”
“過兩天就有空了。”
帶著做賊的興奮,晚飯後,父女倆又躲在程莉的房間裡嘀嘀咕咕。
程莉的意思是,有年代的破銅爛鐵都可以收回來,反正投入的本錢低。
程尚河卻認為需要挑揀,起碼要夠完整吧?
程莉哭笑不得,“爸,破銅爛鐵又不是瓷器和木器,歪了扭了都不怕,以後找人修整,或者就歪歪扭扭的,更具有年代意義,你是舍不得錢吧?”
程尚河乾笑,“我還有二十多塊,看著不少,可在前麵的門市部裡,買一件像樣的都不夠。”
“咱們就買你揀出來的破爛,門市部裡的,我們不能常買,太惹眼,招人惦記。”
“你不嫌破呀?”
“不嫌破。”
程莉拽著爸爸的手,這手掌,比常年乾農活的老農民還黑還臟,那粗糙的手紋和俢剪整齊的指甲縫,是總也清洗不乾淨的黑灰色,
“我的爸爸,是最好的爸爸,不管是現在的破爛,還是以後值錢的藏品,都是我爸靠著這雙手,一點一點的收揀整理出來的,
價值,不看金錢的,我看到爸爸的心,爸,不管什麼時候,誰問我,我都會驕傲的告訴他,我爸爸就是回收站的收購員,我驕傲我自豪。”
“小四。”程尚河一把摟住小閨女,眼裡的淚水眨呀眨的,依然滴落了下來。
一直以來,他都以自己的工作為恥,那個大棚裡夏天熱冬天冷,麵對永遠收揀不完的廢品山,心灰意冷的他總會想,哪怕在門市部裡賣舊貨,也比每天臟兮兮的揀廢品強。
家裡這一個多月的變化,他是變得開朗起來了,可他又怕給兒女丟臉,萬一孩子們之間比爸爸媽媽,他這個做爸爸的,不是能讓孩子掛在嘴邊的爸爸。
尤其小閨女和她爺爺比較親近,他心裡,更自卑,再加上媳婦掙錢比他多,他總覺得小閨女偏向她媽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