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順著朱海龍的話,“是是是,你總是這麼說,也沒見你那個據說快趕上你個子的大兒子來幫你。
瞧你一大早忙的,比我們女人還忙,就沒見你媳婦來洗過衣服。”
朱海龍手下動作不停,“我媳婦在家做飯呢,哪像你們有閨女,能搭把手。”
說這話的人認輸,“得得得,我們不說了,說誰你都護著。”
朱海龍動作麻利的刷了鞋,再拎水上來漂洗。
等石塊上的婦人讓了地方,又忙蹲上石塊搓洗臟衣服。
搓衣板斜立在石塊邊,雙臂上下搓動的動作,比婦人麻利。
搓洗好了,拿開搓衣板,捶衣棒又出場。
高高揚起的捶衣棒,一下一下捶打在衣服上,衣服裡的臟水順著石塊邊流淌。
富有節奏的捶衣聲,在淮河橋下回蕩著,也在朱年誌的耳邊回蕩著。
幾乎不落淚的他,眼淚不受控製的流著。
……
朱海龍挑著洗好的衣服鞋子,從大兒子身邊走過。
不管媳婦讓大兒子來看什麼,他都無所謂,他累了,不想管了。
朱年誌打著小跑跟在他爸身後。
看著他爸把舊水桶放在家門口,取下扁擔挑起新水桶,對著廚房裡喊:“媳婦,衣服洗回來了,水缸刮了沒有?”
“刮了,你去挑水吧!我馬上就去晾衣服。”
“好。”
朱海龍轉身走去了淮河邊。
而這時候,宿舍的各家才陸陸續續的起床。
原來,他爸他媽比彆人至少早起半個小時。
他頓了一下,沒跟他爸走,彎腰要晾衣服。
“等等。”
鄭家蘭出了廚房,看到大兒子的動作,立刻叫停,“我說了,不讓你做事,就不讓,一次的感動有什麼用?你爸是一年四季的做這些。”
朱年誌喃喃的道:“我想幫幫你。”
“不需要,我忙得過來。”
眼看著他媽晾了一桶衣服,桶裡至少還有半桶水,被他媽給倒了,他忍不住問,“為什麼不用籃子?籃子滴水,挑起來不重。”
鄭家蘭放下水桶,繼續晾曬另一隻桶裡的鞋子,
“你以為住在淮河邊的人沒想過嗎?籃子隻能挎著,必須一路不帶歇的挎回家,不然,隻要一落地,籃底的衣服就都是沙子和塵土。
這一路肯定還挎了一身水。
就算你爸挑兩個籃子,就算家裡這頭能放凳子上,河邊那頭呢?放哪裡?岸上肯定是不行。
可是河水裡一晃蕩就都是沙子,水缸裡每天沉澱下來小半缸沙子,你看不見?”
朱海龍已經挑了一擔水回來,倒進缸裡繼續去挑。
朱年誌趕緊抬腳跟上。
這次,他看到他爸去的是男人們挑水的大石墩處。
這個大石墩離河邊有兩三米遠,從河邊上大石墩,是兩個毛竹竹片緊密排成的五六十公分寬的踏板,就是碼頭輪船和岸邊的那種踏板。
一左一右,右上左下。
挑著一擔水踩著彈簧似的踏板,穩不住挑子的,至少要晃出去小半桶。
他爸挑下來的,是離桶邊兩三公分的滿桶水。
“爸~”朱年誌緊追他爸幾步,“下一擔,我來挑試試。”
朱海龍依然是有節奏的步伐,桶裡水麵晃動極小,“你想挑,就等最後一擔。”
“嗯嗯。”
四挑水後,水缸最多就能裝一桶水了,朱海龍才把扁擔給他大兒子,“你去挑吧!”
“爸~你去教我,我知道挑水有技巧。”
“行!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