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會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顧磐磐中了眠藥,正沉浸在甜美的夢境中,呼吸均勻而細長。
靠得越近,邢燕奪越是能看清,少女如凝脂般的飽滿臉頰,還有紅豔豔的唇瓣。
尤其是她身上的香氣,在這半封的馬車,清晰可聞,像有羽毛在人心上撓動。
他又看向顧磐磐的耳朵。他一直都覺得她的耳朵小小的,像雪捏成,有極短的絨毛,很可愛。
邢覓楹慶生那次,他察看顧磐磐有無易容,是從她耳根子,細細沿著下頜摸索過的。不過,這麼一張臉,表情如此生動,本也能看出不是易容。現在想來,他當時應該就是找了個借口。
顧磐磐的睫毛突然顫了顫,她先是輕輕蹙眉,隨即手指也動了兩下。
邢燕奪就看見少女白嫩的肌膚上,落下一隻花蚊,讓邢燕奪看了很刺眼,當然是伸手幫她把蚊子趕走。
這個天,是夜裡,又是山中,雖然馬車是一直行走的,但免不了蚊蟲。
邢燕奪是個天生不招蚊蟲的體質,連行軍打仗也格外瀟灑,顧磐磐可就不是。
顧磐磐身上原帶著驅蚊香囊,但今天她在順義寨,看到一個兩歲幼女,是被她母親綁在背上一路逃過來的,那女孩對蚊子毒反應格外大,被蚊子咬過之處全是紅腫丘疹,她就把那香囊先給了小女孩。
邢燕奪又檢查一下顧磐磐彆處裸.露的皮膚,果然,她的手背上,也被咬了好幾個小紅包,看著就讓人覺得癢。邢燕奪朝馬車外要了一瓶藥膏,給顧磐磐的手抹上。
他接著就捏著顧磐磐的手,托在自己手心,跟他的手做了做比較,既小,又軟。
邢燕奪也是個從小被姑娘追著跑的主兒,傲慢慣了。過一陣,看到又飛來的蚊子,卻是皺皺眉,不知自己怎麼就做起幫人趕蚊子這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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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兩州交界的分岔路口,邢燕奪取出一個小瓶,讓顧磐磐嗅了嗅,看著她蘇醒。
顧磐磐慢慢張開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個陌生男人,讓她還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你是誰?”顧磐磐反應過來,陌生男人出現在自己馬車裡意味著什麼,激靈之下,完全清醒。
她一下坐起來,環視周圍,才發現,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馬車。
顧磐磐既緊張,又氣憤,她這樣突然失蹤,爺爺不知會有多擔心。還有爹爹。
至於皇帝,他近來忙於政務,她想也想得到,他應該不會太快知道她不見了。
邢燕奪看到顧磐磐這個驚慌得要跳車的反應,拉住她的手腕,道:“你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
邢燕奪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改變自己的嗓音。
顧磐磐一怔,認出這是邢燕奪的聲音。他易容了?她立即回頭,借著燈光打量他。
可細看之下,這人的五官平平無奇,沒一處像邢燕奪,完全就是另一個人。但她又觀察他的身形,那高大強健的體格,一身隔著薄袍也能看出的精實肌肉,似乎的確是邢將軍。還有這個閒適從容的姿勢,也很像。
“認出來了?”他問她。
顧磐磐頓時轉過許多念頭,雖還是還有些害怕,但她有種直覺,邢燕奪的確不會傷害她性命。
她想了想,問:“邢將軍,你這是何意?你……為何要抓我?”
邢燕奪沒有立即告訴她原因,隻道:“你換成騎馬,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雖然他已用彆的馬車去誤導容家的人,但前麵那段路還是騎馬更方便。
顧磐磐這時發現,連她身上的衣裙也被換過,她原本穿的裙子,現下竟換成男子的裝束,她立即又看向邢燕奪,因怒氣而顫聲道:“邢將軍,是你……”
“不是我給你換的衣裳。”邢燕奪覺得顧磐磐連生氣都這樣漂亮,目光變得幽深。
顧磐磐注意到,車窗外除了幾個男人,還有一個黑衣女子。那就是那女子幫她換的了。
“下車,跟我走。”邢燕奪又道。
她坐在車裡不動:“將軍要帶我去哪裡?”
邢燕奪索性問:“你跟蓮藏教有何關係?”
顧磐磐微怔:“我怎會跟那樣的教派有關係?”
邢燕奪示意部下取出一幅畫,問:“那你可認識畫中女子?”
顧磐磐看著這幅畫,心跳變劇,腦中閃過一個大膽的念頭,卻是試探道:“這是我麼?”
邢燕奪看看顧磐磐,配合她的試探,說:“我覺得,似乎不是你。”
顧磐磐其實也覺得不是自己。她想起父親給她看過的那些畫像,都是她母親的畫像。但她隻說:“那……我也不知是誰。”
邢燕奪知道顧磐磐口是心非,挑了挑唇角,隻問:“你想去看看她麼?看這畫中之人。”
顧磐磐蹙眉問:“邢將軍是什麼意思?”
邢燕奪就道:“若我沒有猜錯,你母親的身份,應該是這蓮藏教的聖女。”
顧磐磐全然愣住,腦中有輕輕的嗡聲,邢燕奪說什麼?她的娘親是那蓮藏教的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