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定濯這樣問, 喬慈衣哪能不懂他的意思。的確,她身無長物,除了她的姿色,還能有什麼是這位相爺瞧得上的。
她神色複雜,慢慢抬起頭, 視線落在他臉上掃了掃。她突然不合時宜地想到, 時光還真是對容定濯無比偏愛, 除了帶給他更多的經曆, 竟沒有任何烙記。
這男人的皮膚光潔潤澤,下頜線漂亮緊致, 連著喉結的起伏, 整個麵容輪廓分明而完美。就是眼神幽暗深邃, 而且冷厲, 一看就知道城府深沉, 並且性格不算好。
不過, 喬慈衣也不再是什麼看到英俊郎君就春心易動的少女了。容定濯一句都沒有說娶她,她也知道,自己這個身份,怎麼可能進容家的門做續弦。當然並不是說她想嫁給他, 而是這一切都表明, 這個男人並不是深愛她, 不過就是做慣了天之驕子,自小要的都是唾手可得,對她意難平而已。
喬慈衣就也笑了笑:“我明白了。”她以前, 跟他在木棉花海那樣的地方就發生了,可想而知,從前她在他心中是什麼樣子。也難怪如今會這樣看待她。
她越是拒絕容定濯,他可能越是不會放手。等他將她弄到手,發現跟哪個女人都是一回事,對她的興趣或許就淡下去。
喬慈衣沒有什麼語調起伏地道:“那相爺選個地方吧。”意思是,他要的,她給。
見他聽完之後竟沒有反應,隻沉默看著她,喬慈衣又道:“還是說,就在這裡?”
這裡是容定濯的書房,不是寢間,連個正經的床都沒有,不過,萬一容相就喜好這樣呢。
她見容定濯還是沉默,覺得他實在會磋磨人,就沒看他,隻是看著地麵某處,索性自己抬手解開了兩顆絲扣。
喬慈衣穿的還是月摩國的衣裳,裹得嚴嚴實實。就算解開兩顆絲扣,其實也沒露出什麼,但她那處生得豐腴,腰又細,本就吸引男子視線,更何況她這種自己解衣的風情,蠱惑人而無自覺,簡直能將人逼瘋。
因此,喬慈衣很快發出一聲低呼,她覺得手腕都快被捏碎,是容定濯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聲音很低,低得可怖:“為了救白確,你可以隨意讓人睡?今天是我,若是換個男人,喬夫人也是這般放得開?”
喬慈衣聞言,頓覺心火炙人,覺得這個男人真的難以理解,反複無常,若是他不說話暗示要她獻身,她為何要這樣。他拿他的權勢壓她,捏著她的弱點,她如他所願,他又反過來挑她的刺。
容定濯對付白確,還有說先前那句話時,確實存著意,想逼喬慈衣就範,但真看到她有所反應,這樣對著他主動解衣,他卻是又著惱了。
喬慈衣感到容定濯甩開了她的手,就像甩開什麼不那樣乾淨的東西。這屋裡的氛圍對於她來說,就有些尷尬難捱,她也不知該怎麼辦好。
其實喬慈衣一個蓮藏教的聖女,從小被灌輸的,和正常人家的女孩並不同,尤其和大家閨秀不同,她以前的確是沒有什麼禮教觀念。因為教中將她悉心培養,教她讀書字畫,也不過就是迎合掌教的喜好,但對於男女方麵,其實一直都是讓她知道,其他男人不能碰她,但掌教要碰她,她是要順從的,怎麼讓掌教舒服怎麼來。
而她之所以躲開掌教,純粹是覺得他讓她害怕,並不是因為禮教的緣故。後來她又到了月摩國,當然就更不存在什麼中原的禮教可言。
容定濯不知是不是也想到了這個,覺得他再來糾結這個問題也沒有意義,就慢慢道:“今日不會要你跟我做什麼,你不要擔心。”
喬慈衣看向容定濯,什麼意思?
他又道:“這幾天你可願留在我這府中住著?陪著磐磐。你不是她的‘姨母’麼?”
眼見進宮的日子一天天臨近,女兒待嫁心情忐忑,有個女性長輩,尤其是生母在身邊,會好很多。
容定濯擔心他現在就要了喬慈衣,讓她這幾天在女兒麵前強顏歡笑的,讓顧磐磐看了不安心。更何況,想著顧磐磐就要出嫁,他也沒有太多彆的心情。
喬慈衣沒想到容定濯會主動提出這個,她本也想陪著顧磐磐,微怔後轉了態度,忙說:“我願意。那就多謝相爺。”
***
帝後大婚的日子越發臨近,宮裡又來了人,這次是讓顧磐磐試大典當日的衣冠。
喬慈衣也在一旁陪著女兒。
就見那姑姑道:“請容三姑娘試戴鳳冠。”雖然顧磐磐已確定是皇後無疑,但沒有正式頒下金冊金寶,眾人就還是以她的閨中身份相稱。
宮人們小心翼翼捧著托盤來到屋裡,一群小宮女上前圍繞著顧磐磐,開始手腳麻利又恭敬地為這位準皇後試衣冠。
這皇後的鳳冠倒不是為顧磐磐而造,造這頂鳳冠時,隋祉玉尚不認識顧磐磐。
隻不過是新君登極,又尚未大婚,內廷監就早在準備著了。
這頂鳳冠乃是以赤金的重瓣梅花為底座,花瓣薄如蟬翼,花蕊是纖細如發的金絲絞繞,裝飾的寶石以明淨剔透的紅寶為主,如星辰散落,層疊有序,繁複精巧,花葉間插飾著小巧的三龍二鳳,珠龍金鳳,皆是口銜金縷珠。冠後各有龍口銜著博鬢。整個精巧如天工。
大婚時,在冠前還將佩戴金流蘇覆麵,代替蓋頭,金色細長的流蘇,如雨簾般垂落。
大典的鳳袍倒是專為顧磐磐做的,虧得隋祉玉提前準備,總算是趕製出來一件。
小姑娘雖然身姿纖細,肌膚粉嫩,但戴上這鳳冠,穿上禮服後,皇後的氣勢一下就出來了,顧磐磐看著鏡中的自己,眼睫輕輕眨了兩下,也沒有開口說話,但她與周圍無形的身份鴻溝,已明顯的劃出界來,叫人隻可仰望。
喬慈衣看著這樣的女兒,不免道:“磐磐真好看。”是真的好看,這樣的裝束,還有鮮豔的口脂,讓顧磐磐看起來比平時要顯得成熟,是種前所未有的豔色。
顧磐磐就朝著娘親笑了笑,她也覺得,她從未穿過這樣華麗的衣裙,未戴過這樣珠光閃耀的頭冠,都快認不出鏡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