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之吾輩愛自由(36)(1 / 2)

新書出版的第二天,樂景還沒有得知銷量如何,就要和兩個小夥伴一起去留學事務局上課。

按照留學事務局的規定,他們要三個月過來學習一次,由教員來考教他們對於四書五經的掌握情況。

因為留學事務局的要求,平時樂景他們在寄宿家庭的時候,寄宿家庭也會嚴格督促他們學習四書五經,讓他們不至於落下傳統文化的學習。

此時三十名留學生屏聲靜氣坐在教室裡,講台上是暴跳如雷的教員戴元。

戴元留著可笑的山羊胡,穿著傳統的教諭官服,已經年過不惑,兩鬢已經泛白,偏偏身後垂著一條宛如一二十歲年輕小夥子那樣粗硬的黑辮子,看起來頗有可笑。

樂景一邊發呆,一邊漫無邊際的想著戴元不知道在哪裡買的假發,該不會是從國內帶過來的吧。

至於戴元的暴跳如雷,所有人都習慣了。

在學校繁忙的學業下,他們還要花費額外的精力去學習四書五經23書網,毫無疑問這是很沉重的負擔,就算留學生們都是被選拔.出來的高智商人士,也有點吃不消這麼繁重的學業安排。

再加上,在接受過西方先進且有趣的現代教育後,再讓他們學習這些之乎者君君臣臣腐朽到可以進棺材的內容,他們肯定是學不進去,功課進度自然遠遠落後西學。

所以每次過來留學事務局上課,他們都要被教員臭罵一頓,還經常被打板子,每被罵一次打一次,他們對四書五經23書網章的厭惡就更深一層,更提不起勁來學習,如此下來不過是惡性循環罷了。

樂景對四書五經等國學的態度一直保持中立,覺得對待國學,就是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辯證著學習。

國學中道家的哲學辯證思想,墨家的唯物主義思想,儒家的克己守禮的價值觀,法家的依法治國的理念……諸子百家,幾千年發展,還是有很多民族文化精華的,這些都需要子孫後代傳承下去。

但是在後世,不少人打著複興國學的名義,開女德班,培養現代女奴。還有人甚至不讓孩子接受現代教育,把孩子送進沒有辦學資質的所謂國學學校裡接受傳統文化教育,出來後連個文憑都沒有,孩子滿口倫理道德,不知道生物地理。這種行為,說得上腦殘也不為過了。

樂景他們遠渡重洋,學習西方先進知識和技術,就是為了讓子孫後代能站起來,而後世有些人明明可以站著,卻偏偏選擇跪著,在太平盛世爭先恐後接受封建皇權家奴培訓,真是可笑可恨,可氣可歎。

戴元在講台上三番兩次大聲咆哮:“顧圖南,你這寫的是什麼狗屁文章!胡言亂語,文理不通,貽笑大方!”

“顧圖南,你竟然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回答不上來,把手攤開,我要打你三十下板子!”

“顧圖南……”

“顧圖南!”

顧圖南沉默著站了起來,伸出紅腫的手,戴元站在他跟前,拿出木板,用力抽打著他的手心。

顧圖南咬牙忍住滿眼淚花,倔強得一聲不吭。

又三十下手板下去,顧圖南的手已經血肉模糊,腫成了豬蹄,觸目驚心。

樂景皺了皺眉,如此明目張膽,他要是還不能發現那就是瞎子和傻子。

今天戴元格外針對顧圖南,這是為何?

顧圖南最近也沒做什麼錯事啊。

樂景眼皮一跳,心中隱隱約約徘徊著一種不安感,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是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用擔憂的目光看向沉默地站在桌位上的顧圖南,他現在怎麼樣了?

沒過多久,戴元再次抽顧圖南背課文,顧圖南沉默著一言不發,脊背倔強的挺的筆直,無聲的發表著自己的抗議。

季鶴卿直接站了起來,搶聲道:“我替顧圖南背好了。”

戴元臉色鐵青,狹長的眼睛是燃燒著怒火:“你替他背?顧圖南是沒嘴嗎?乾脆以後你吃飯也替他吃好了!朝廷花了這麼多錢送他來讀書,結果卻教出來一個不務正業混吃等死的混世魔王!他連這麼簡單的東西都學不會,可見平時心思根本沒有放在學習上!”

季鶴卿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出聲嗆道:“顧圖南做了什麼事得罪了先生?先生今日為何格外針對他!公報私仇,可不是君子所為!”

季鶴卿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徹底把戴元給惹炸了,他看著季鶴卿的目光恨不能把他吃下去,“君子?你可知道你的好同學顧圖南都做了什麼讓君子這兩個字蒙羞的勾當!”

樂景站了起來,冷靜的看著戴元,沉聲問道:“先生這話太過嚴重了,不知有什麼根據?”

戴元冷哼一聲,石破天驚道:“根據就是他不用功學習,到處沾花惹草,和蠻夷女人勾勾搭搭,傳到人儘皆知!朝廷花了大價錢送你來讀書,就是讓你和蠻夷女人勾勾搭搭的嗎?就是讓你沾花惹草尋花問柳的嗎?如此數典忘祖,真是讓人心寒!”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如落雷咆哮在教室裡穿行。

顧圖南身體一僵,抬眼不可置信的望著戴元,慘白著臉脫口而出:“我沒有!”

樂景也心頭一緊,沒想到顧圖南和瑪蓮娜的緋聞竟然連留學事務局都聽說了。

這件事可大可小,端看留學事務局如何處置,從戴元今日的行為來看,這下這件事很難收場了。

戴元怒不可遏,用竹板用力敲了一下桌麵,“怎麼?以為我冤枉了你?事到臨頭了你還狡辯,你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樂景心中不妙的預感越來越大了,他強作鎮定,露出了一個沒什麼大不了的笑容,輕鬆說道:“隻是些許閒言碎語罷了,如此謠言太過荒誕不經了,還請先生不要放在心上,當然,顧圖南也有錯,肯定是他平時行事不端,才會惹來彆人的誤會,他以後一定會謹言慎行,和女同學保持距離,肯定不會再讓這種謠言出現。”

他給顧圖南使了個顏色,催促道:“快給先生解釋清楚,隻是一些誤會罷了,謠言止於智者,先生一定能看破謠言,還你清白。”

顧圖南緊咬牙關,一言不發,目光悲憤執拗,樂景怕他鑽了牛角尖,連忙低喝一聲,催促道:“顧圖南,你愣著乾什麼!快跟先生解釋!告訴先生真相!我知道你並沒有任何越禮之行!”

戴元嗤笑一聲,冷嘲熱諷道:“謠言?我看也不儘然吧。正所謂無風不起浪,一個巴掌拍不響,顧圖南如果克己守禮,清心寡欲,怎麼會有如此謠言出現?”

“顧圖南你留學不過一年,就被蠻夷女人勾引,學會了洋人好色輕浮,無恥.放……蕩的習性,蠻夷女人真是可怕!”他抬眼在鴉雀無聲的教室裡環視一圈,訓斥道:“蠻夷女人不知檢點,淫……穢放……蕩,慣會誘惑勾引男人,你們平時一定要擦亮眼睛,堅定信念,不要學顧圖南……”

“不許這麼說瑪蓮娜!”顧圖南咬著牙,抬起頭,目光赤紅,嘴唇哆嗦,破音吼道:“我和瑪蓮娜隻是普通同學,女子清譽如此重要,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許侮辱瑪蓮娜!”

戴元剛要大火,卻看到了窗外掠過的一個人影,嘴角立刻多了一絲詭異的笑意,他古怪地看著顧圖南,“是不是謠言,等下我們一看就知。”

他對門外喊道:“孫大人進來吧,把你從顧圖南臥房裡找到的東西拿過來。”

樂景目光閃電般向門口看去,就看到教員孫越厚厚一摞信,走進了教室裡。

顧圖南臉上再也看不到一點血色,他身體一個搖晃,悲憤嘶吼道:“你們偷我的東西?!”

“偷?”戴元輕蔑一笑,看向顧圖南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個渣滓,“你身上穿的,吃的喝的,給寄宿家庭的寄宿費用,以及在這裡花的每一分錢,都是朝廷提供給你的,我們現在隻是實行正當權利。”

他對孫越點點頭,“念吧。”

孫越拆開了一封信,在顧圖南悲憤絕望的眼神裡,男人平穩的聲音在整間教室響起,將顧圖南小心珍藏的瑪蓮娜少女心事念給了教室裡所有人聽:

“你既然已經來了美國?為什麼不試試我們的衣服呢?我並沒有看不起你們的民族服裝的意思,隻是平時穿起來太過累贅啦……”

“不要念了!”顧圖南含淚衝上講台,想要從孫越手中奪走信,“我讓你不要念了!”

孫越一時不防,真的被他奪走了信。

“大庭廣眾下竟敢襲擊師長!”戴元怒道:“來人啊,把他給我抓起來!”

樂景和季鶴卿都衝了上來,護在了顧圖南的身前,想要守住他們的兄弟。

可惜,他們還是太弱小了。

樂景被人束住雙臂,被強摁著跪在地上,親眼看到顧圖南被人踩在地上,一個人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從他的手裡奪走已經發皺的信封,男孩仰著脖子,喉嚨裡發出仿佛天鵝垂死的絕望哀鳴。

二十幾名留學生們睜著驚恐的眼睛,完完整整觀看了這場可怖的“刑罰”,很多人臉色煞白,身體都在微微發抖,心中不該有的綺思還沒形成便已夭折。

於是強勢嘹亮的聲音再次在安靜的宛如墓地裡的教室裡響起:

“圖南,你好,你上次說你也很討厭你的辮子,那你為什麼不剪掉它呢?你留短發一定很帥氣……”

“……天啊,你們的留學事務局真是太討厭了!他們怎麼天天管這麼多事呀……”

“……一想到你要有一天回到清國,我就很傷心難過,圖南,你可以留在美國嗎……”

等到念完了最後一封信,顧圖南已經深深低下了頭,把頭埋在地上,形象全無,嚎啕大哭。

戴元臉上掛著勝利者的冷笑,目光在教室裡一張張心驚膽戰的年輕麵孔上劃去,意味深長道:“我今天真是大開眼界,沒想到顧圖南竟然在私下裡有了這麼多小心思,朝廷花了大價錢送他來讀書,他不想著好好學習報效聖上和朝廷,為了一個蠻夷女人,竟然數典忘祖,忘記祖宗家法,忘記聖賢學問,變而從夷,把宏圖大誌都忘在了腦後!”

“朝廷選派留學生的時候,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不牽於家累,不役於紛華者,你們此行,尋求的自強之道,唯一的目的就是師夷愛上書屋強中國,以堅船利炮武裝中華。”

戴元的聲音越發慷慨激昂,越發憤怒:“可是現在不過短短一年,你們中的有些人就心思浮動,忘記祖宗基業,忘記身負皇恩,開始耽於兒女情長起來,甚至開始質疑祖宗家法,成為洋人的走狗,你們可對得起在家鄉的父母親人?可對得起全華夏的四萬萬百姓?可對得起聖上對你們的殷殷期待?”

“百年以後,你們可知道後世史書會如何評價你們?他們會說你們不學無術,貪慕虛榮,好色輕浮,沒有一點大局觀,也沒有一點氣節,所以才在國難之際當了叛徒,還爭先恐後當洋人的走狗,是華夏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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