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視角番外:
1,最好的祭拜
周六的早上,公園草坪上空飛起了白鴿,夏日清風調皮的掀起了小姑娘的碎花裙,看羞了小夥子的臉,孩童興奮的放起了風箏,笑鬨聲傳出很遠,連位於防風林後麵的革命公墓都能清晰可聞開心的尖叫聲。
謝花楹原本正拿著大掃把清理公墓門口的落葉,聽到不遠處公園的笑鬨聲,一抬頭就能看到在天上競相追逐的“雄鷹”“輪船”“坦克”“航母”等風箏,笑眯了眼睛。
真是和平的一天啊。
“這裡明明是革命公園,這裡的公墓裡不知道躺了多少為國奮鬥了一輩子的老英雄,多麼肅穆的場合啊!”王林剛從革命公墓祭拜出來,聽到不遠處的咋呼笑鬨聲氣的就不打一處來,“他們不來祭拜就算了,還這樣嘻嘻哈哈的墳頭蹦迪,打擾前輩安寧,前輩們九泉之下該多寒心啊!”
同學也心有戚戚然的搖頭歎息道:“現在真是忠烈墳前無人問,戲子家事天下知。”
謝花楹提聲打斷了這兩個年輕孩子的憤憤不平,“孩子,你們說的不對。”
王林不妨有人搭話,定睛一看就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大娘,看她拿著掃把,應該是公墓的管理人員,所以哪怕剛被杠了,他也沒有生氣,禮貌發問,“奶奶,你覺得我們哪裡說得不對?”
謝花楹笑眯眯的說:“這是革命公墓不假,老前輩們這一輩子為了革命出生入死,所求的不就是天下太平,人民安居樂業嗎?如果他們泉下有知,聽到他們為之守護的人民的歡聲笑語,親眼看到孩童儘情奔跑在藍天之下放風箏的情景,心裡頭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她欣慰的凝望著公園的方向,喃喃道:“這才是最好的祭拜。”
老太太的話給了王林一種耳目一新感,細品之下卻越來越有道理。他有些羞愧的撓了撓頭,“您說得對,是我狹隘了。”
謝花楹笑著目送這兩個懂事孩子背影離去。然後她轉身,穿過一行行潔白的墓碑。
“溫夢星女士與沈筠女士之墓”,“於瑛彬先生之墓”,“宋啟星先生之墓”,“淑芬女士之墓”,“蕭長樂先生之墓”……墓碑的主人都有一個大名鼎鼎的名字,他們生前都曾在革命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然後在謝知涯老先生和妻子溫蔓容女士的夫妻合葬墓的右邊,在黎春花女士墓碑的正後方,是一塊被無數鮮花簇擁著的潔白墓碑。
墓碑上是幾個橫平豎直的楷書大字:“謝聽瀾先生之墓。”
她從統計局退休後,就應聘上了公墓的管理員,就是為了替他守墓。
謝花楹的手眷戀的在黑白照片上劃過,“爸爸,今天過的好嗎?”
黑白照片上,已經年過半百的老先生笑容慈愛安詳。仿佛在告訴她,我很好。
這是她的爸爸,又不是她的爸爸。
她是孤兒,是謝先生晚年在孤兒院收養的她,除了她之外,謝先生還收養了、資助了幾百名孤兒。謝先生讓他們在百家姓中挑選喜歡的姓氏給自己起名。
謝花楹選了謝姓。仿佛這樣,她就能和謝先生更親近一點。
在先生去世的這幾十年時間裡,他們這些孤兒,承蒙謝先生恩惠,紛紛開枝散葉,將他們的新姓氏一代代傳承了下去。
其後,江河入海流,謝姓就化作了世間百姓。
謝先生終生未婚無子,可是這天下萬民,百種姓氏,哪個不是謝先生的孩子呢?
在夏日晴朗的天空之下,白發蒼蒼的駝背老人露出了像小姑娘那樣甜絲絲的笑容。
你死以後,我們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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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日記
樓下傳來老媽的吼聲,“謝之夏!你在閣樓劈裡啪啦搗鼓啥呢?”
謝之夏提聲道:“我找我小學的日記!您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閣樓多日沒打掃了,稍微一動就是煙塵,謝之夏被嗆到連打了幾個噴嚏,揉了揉鼻子,看著閣樓裡一摞摞比人還高的書,有點發愁。
他高中的時候搬家,小時候的雜七雜八的書都被老媽收進了老房子的閣樓裡。要不是他新電影要拍童年,他也不會動心思來找小學的日記。
他捋起袖子,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心理準備。
他扒了半天,累的氣喘籲籲的,沒成想還沒找到自己的日記,倒是找到了他爺爺的筆記本。
謝之夏看著硬牛皮本子扉頁上工工整整的謝孝聰三個字,幾乎沒做絲毫思想鬥爭就興衝衝的翻開本子,映入眼簾的第一句話就是——“謝聽瀾回國了,他怎麼不死在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