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星期以來的每一天他都度日如年。
他不知道金溪到底犯了什麼事,也不知道他究竟還能不能出來。
他雖然自認行的端做的正,沒做過什麼背叛黨和國家的事情,但是此時還是忍不住疑神疑鬼想東想西,回憶自己過去的一言一行,似乎也有滿頭小辮子可以抓。
當金溪抱怨黨的方針政策時,他是不是也情不自禁露出了讚同的神色?他是不是也出言附和了?他對黨的信念動搖了這件事是不是被看穿了?
他越想越心虛氣短,越想越害怕。
所以剛剛國安局的同誌來找他問話時,他顛三倒四詞不達意說了不少有的沒的。
還好,黨知道他是清白的。國安局的同誌沒有把他抓進去審問,隻是讓他寫一份彙報材料。這意味著他已經初步安全了。如果不是因為他和金溪的關係較緊密,他連這份彙報材料都不需要寫。
何大龍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熱汗,身體麵條似的癱軟在椅子上,長出了一口氣。
直到現在他都說不清,潭柘寺鄉領導班子內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國家如此雷厲風行大張旗鼓,那麼這件事肯定很嚴重。
何大龍其實心裡也隱隱約約有一點自己的猜測。
......八成是他們中出現了鼴鼠。
他現在隻希望這場清洗能快點結束。
......
吳鬆孺很快就知道了樂景想要入黨的事。
對於這個決定,他是喜憂參半,表情很是糾結。
喜的是小黎算是得償所願,黨員身份也是他以後晉升的資本。憂的也恰恰是這個黨員身份。
他自己是加入了九三學社,是黨內元老人物,九三學社是共和國八個參政的皿煮黨派之一,成員以科學技術界高、中級知識分子為主。與其說是一個黨派,不如說是一個皿煮聯盟,氣氛一向很自由散漫,沒有那麼多條條框框,也沒有那麼多閒雜瑣事,他們能有更多時間鑽研學術。
他私心裡其實不希望自己的徒弟入黨的,因為他覺得他們搞學術的不應該摻和政治,這會浪費他們的時間精力。他對黎望旌是很看好的,他很期待他能在學術上取得成果。
並且,黨章裡的條條框框無疑給小黎賦予了更高的道德要求,他會過的比普通人更辛苦。旁的不說,遇事黨員先上、逃命時黨員殿後這一點,就讓吳鬆孺對此憂心忡忡。他自己是個俗人,而且人總是偏心的。
但是他也明白,他的小徒弟年紀雖然不大,但是信仰卻很堅定。比起搞學術,他更願意腳踏實地做一些實實在在的事。就比如他這次下鄉支教,每天都在和雞毛蒜皮打交道,宋奇就直言不諱道,他這就是在浪費時間。
黎望旌真的是在浪費時間嗎?
吳鬆孺不那麼認為。
隻是他還是有些遺憾。他多想讓黎望旌繼承自己的衣缽。可惜他已經決定好了自己的人生之路。
吳鬆孺很想做個獨斷專行的暴君,強行安排小黎的人生。但是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他已經明白了小黎的性格是外圓內方,外表看起來一團和氣,似乎很好說話的樣子,如果旁人要是因此看輕他想要踩一腳,那麼就等著被硬骨刺穿腳底板吧。
所以吳鬆孺猶豫了半天,最後決定還是祝福小黎吧。
黎望旌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他的未來需要他自己去闖,最後哪怕跌個大跟頭,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怨不得旁人。
“老吳,你在家嗎?”
“老許?”吳鬆孺被打斷了思緒,推開門,納悶的看著紅光滿麵的許臨擎,“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好事!”許臨擎不見外的大搖大擺推開他走進來,笑嘻嘻道:“你徒弟之前匿名上交的拚音方案在幾十個拚音方案裡脫穎而出,國家現在正召集專家準備去深入研究呢。等研究好了,就可以在全國進行推廣,有了拚音,你徒弟掃盲也是事半功倍。”
吳鬆孺:……你確定這是好事不是來紮我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