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響動之後,紅玉推窗的動作一頓,和墜兒麵麵相覷,都直勾勾地看著這自己“闖進門”來的偷聽者。
薛寶釵堪堪從門檻處爬起來,眼見裡麵的紅玉和墜兒都眼神兒不錯地看著自己,一時之間慌了神,被抓包的窘迫感湧上心頭,沉默了片刻才快速辯解道,
“方才我看林姑娘在這處,原本就是過來尋她的,沒成想被她踢了一腳,這才絆了進來。”
紅玉和墜兒看了看空無一人的亭子,又看了看偷聽得都將門都撞開了的薛寶釵,腦中又將柔弱的林姑娘的身形和豐腴的薛姑娘的身形放在一處比較了一下,眼神兒儘是懷疑,
林姑娘分明很柔弱,如何能踹人?
自己偷聽入了神撞進來了,還扯謊被林姑娘踹進來的,你當我倆傻呢?
薛寶釵:。。。。。。
好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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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寶釵經曆了此生最尷尬的時刻,後頭一邊揉著膝蓋往回走,一邊咒罵那神出鬼沒的林黛玉。
墜兒見薛寶釵走遠了,拉著紅玉道,“了不得了,如今咱們這些話都叫薛姑娘聽了去了,這可如何是好,都怪我口無遮攔,若是後頭姐姐因此遭了罪,我便是跳河也還不清。”
紅玉看著薛寶釵離開的背影,小聲道,“便是聽了,也沒什麼大礙,男未婚女未嫁,便是互相示個好又如何。”
何況她看薛寶釵想要掩蓋尋借口的姿態,似乎並不願意承認聽到了自己兩個在亭子裡的談話。
許是為了避免麻煩,許是為了收買人心,總之主動說出去的可能性倒也不大。
如此兩個人又說了兩句,掩了這話題,便又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
林黛玉想著林如海留下的暗記,算著林如海可能出現的日子,可能尋找的人。
她將京中原本和林家私交不錯的人家都過了一遍,猛然發現,林如海如今並沒有能夠倚靠的人。
原先與林家交好的人家多半是世代簪纓的舊貴族,如今位高權重的也不少,但這些人怎麼會幫著林如海整頓自己把控下的鹽政?
林如海看不慣的,正是他們中飽私囊抽取油水的捷徑,林如海要掀翻的,正是他們穩坐高台鯨吞蠶食的產業鏈。
如今的林如海,早就成了舊貴族裡麵的叛徒。
林黛玉從榻上坐起,胸口砰砰跳個不停。
她隻窺見了這局勢的一角,就已經看到了其中凶險,不知道這一回,父親要如何度過。
外頭閃了一閃,夜空被撕開一道口子,一瞬間恍如白晝。
江安的聲音遠遠傳來,“都督?是不是被雷驚醒了?”
林黛玉沒有說話,默默地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外頭突然傳來門房的聲音,
“外頭來了一個人,非要見都督,他說他是什麼江南巡鹽道,都督一定肯見他,奴才這才魯莽前來稟告。”
林黛玉猛地抬頭,顫著聲音對江安道,“快將人請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