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妥協(2 / 2)

花朝當然知道他們既然攔下她,是不可能輕易放過她的,尤其是她露出了這等手段。

她也隻是先把房頂掀開,再退而求其次,讓對方開窗罷了。

真要從刀宗手下逃脫,還需要彆的謀劃。

花朝說完就攏著袖口亭亭靜立,她不能表現出慌張,在“劊子手”的麵前表現出害怕和慌張,隻會讓對方更加興奮。

且看殷掣將這些被他丟棄的弟子們當作垃圾,就知道他根本毫無人性,又何談對弱者的惻隱之心?

她必須要讓對方覺得,她成竹在胸。

好在這部分算是花朝擅長的,她上輩子裝了一輩子了,真沒想到這輩子這種技能還能用上。

花朝還是有一些把握的,按照時間門推算,這個時間門,刀宗看似表麵榮光,實則幾位高境修士全都出了問題,包括上輩子早早死去的刀宗宗主。

他們私下裡肯定尋便了整個修真界了,現在看著這些刀宗弟子晃神的樣子,就知道這針對他們症狀的曲譜,有多求而不得。

但她也並沒有因為拿出了刀宗一定會瘋狂想要的東西後,就放鬆警惕,她在袖口之中摸到了她的鎮靈鐘,用潮濕的手扣緊。

果然花朝說完了話,等了片刻,刀宗弟子,包括殷掣,才從那種靈台被暖泉流過,連經年躁動痛苦的靈魂都得到了安撫的恍惚之中回神。

但是殷掣回神的瞬間門,並沒有因為找到了宗門仙長麼苦尋不到的曲譜而欣喜若狂,反倒是當場暴怒,飛身上前,一把抓住了花朝的脖子。

花朝呼吸頓時被奪,她艱難掙了一下,殷掣的手微微鬆了一點點,但是花朝感覺自己的喉骨已經碎了。

“我看你是活膩了,刀宗的弟子你也敢誆騙!”

殷掣暴怒和心驚的原因,是因為花朝雖然一個字都沒有提到刀宗出了問題,卻字字句句都在暗示他,她知道他們怎麼回事。

刀宗這件事,連刀宗弟子都沒有幾個知道,這個清靈劍派的女修,又是如何知道?!

花朝劇烈喘息,手緊緊攥著鎮靈鐘,近距離看著殷掣不閃不避,開口聲音嘶啞難聽,卻依舊不緊不慢。

她知道殷掣不肯讓彆人知道這個消息,她的聲音故意壓得很低,隻有他們兩個能聽見,甚至因為嗓子啞,隻有殷掣能聽到她發出的氣聲。

“少掌門何必遮掩,宗主想必閉關良久,已經要暴體而亡了吧……”

殷掣俊美的麵容扭曲,脖頸的青筋凸起,他死死盯著花朝半晌,一揮手,對殷書桃道:“帶著弟子們回去山崖邊!”

殷書桃修刀已久,已經察覺到了自己心性日益暴虐,從未如今日這般,隻是聽幾個音,便渾身舒適難言。

她現在生怕殷掣將花朝掐死,一著急,差點把門派秘密說出來,“哥,她彈的曲子能……”

“滾!”殷掣目眥欲裂地瞪向殷書桃。

殷書桃驚覺自己險些失言,連忙閉嘴,看了花朝一眼,神色又是憎恨又是害怕,憎恨竟然不能殺她,害怕她竟是知道雙極刀如此秘密。

不過殷書桃向來聽自己哥哥的,也知道這件事情不由她任性,立刻帶著弟子們回到了山崖邊上。

鳳頭小舟之上,隻餘花朝和殷掣,還有一群傷殘瀕死的可憐人。

花朝喉間門劇痛,她這輩子沒受過這樣的委屈,但是她竟然覺得,也就這樣。

真的親身經曆生死,不是被人護在身後,也不過如此。

頂多是後脊出了一層細密汗水,但她抓著鎮靈鐘的手,還是緊緊的。

那些刀宗弟子都走了,若是殷掣不肯答應她的條件,那花朝今天就是被鎮靈鐘抽得經脈儘裂,也要把殷掣鎮殺。

花朝看殷掣氣的雙目血紅,卻也不敢再收緊手掌,花朝甚至胸腔之中湧起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狂妄——不過金丹而已。

不過一個被自己的道,折磨的人性扭曲的可憐蟲而已。

“你是如何知道刀宗之事?”殷掣見弟子們遠離才開口,甚至在兩個人之間門設下了阻隔陣,貼著花朝耳邊說,“你最好給我個能讓我信服的解釋,否則今日你必將要葬身這片山水豐茂的崖底,做草木養料野獸口糧了。”

花朝眨了眨眼睛,不敢咽口水,她自己看不到,但是她的皮膚嬌嫩白皙,殷掣掐著的地方,已經肉眼可見的開始呈現出可怖的紅,紅又正在朝著青紫發展。

“這有何難?”花朝聲音低啞,多是氣聲道,“你真以為清靈劍派隻是雜修門派?”

“若真是那樣,我們又豈敢得罪你們赫赫有名的雙極刀宗?”

“我門中天才累累,推演殿便有一位女修,才剛剛煉氣三層便能夠閉門布下星羅鎮,推演天下事。”

“你門中那點事情,我們……”殷掣又收緊手指,花朝疼得翻白眼,卻咬牙道,“不過當……樂子……”

殷掣直接氣笑了。

但是他還真的被捏住了命門,不敢再下重手。

不過他作為絕對強者,也不肯輕易低下姿態。

隻道:“曲子給我,否則殺你宗門所有人。”

花朝被鬆開脖子,伸手撫了下,疼得想哭。奇怪的是她這個時候,第一個想起的,竟然是師無射。

花朝想起他那天讓自己躺在床上,一寸寸用靈力引帶她經脈流轉,哪裡稍有滯澀,便反複衝刷的緊張模樣,連她眼皮下因為不休息有點青也要問好幾遍。

他要是在,肯定抽死這個狗屁少掌門。

花朝扶著自己的脖子,淡淡道:“你儘管殺,我門中會知道我死在誰手,你再動我一根汗毛,我絕不會給你曲譜,我若死了,我門中自會為我報仇。”

“我清靈劍派,何止能窺知你門中秘事?”花朝胡謅八咧,反過來威脅,“我們與多家仙門都有往來,提供助益互惠互利,你敢動我清靈劍派弟子,你可以試試挑戰仙盟。”

這就純粹是瞎編,修真界宗門之間門本就有往來,無法查證,且若非仙長們有深厚非常的交情,絕不可能讓門下弟子為了其他宗門出戰。

若是換個修為再高一點的,哪怕是武淩那樣半步元嬰的,心性再穩一點點,都不會被花朝騙到。

因為高境修士,尤其是修到了元嬰以上修為的修士,怎麼可能被人窺探?且每一個門派的封山大陣上,疊的最多最厚的,便是防窺伺的陣法。

推演為什麼沒落,還大多年歲不永,正是因為反噬極大,且被窺伺之人抓到,可能會丟命。

殷掣當然也不全信,隻是花朝表現得太成竹在胸,且她修為這樣低,之前和他們交手的時候,卻使出了太多和她修為不符的招式。

殷掣半信半疑,但隻要半信半疑便夠了。

他親身嘗試了花朝的曲子,不敢錯過能助門中仙長擺脫反噬的緊要東西。

因此他倒是稍稍緩和了語氣,道:“我可以不殺你,不殺你門中弟子,但是你接下來必須跟著我。”

花朝自然不想跟他們走,但是她淡淡點頭,“我修為不濟,正好也要結伴,可你捆著我門中弟子,這實在沒有禮貌。”

“且你若再拿我門中弟子做餌,”花朝滿臉蕭肅,微微蹙眉,樣子和武淩像極了。

她道:“我清靈劍派,絕不與你雙極刀宗善罷甘休。”

“行行行……”殷掣看出花朝是在色厲內荏虛張聲勢,倒也沒有再說狠話。

他覺得花朝修為稀爛,雖然花樣多,也沒用。不過用來輔助他們倒是正好。

最重要她有曲子,殷掣不會放她,也量她翻不出他的掌心。

殷掣看著花朝脖子上堪稱可怖的痕跡,說道:“掉頭。”

他說著,提起刀,要將小舟上苟延殘喘的幾個修士斬殺。

花朝眼皮一跳,立刻道:“這些人不能殺!”

殷掣皺眉:“他們必死無疑。”

帶著這些廢物,還怎麼曆練?

花朝看著他,腦中思索了一下,覺得她若是敢說出她救這些人,隻是單純為了救人,殷掣這樣卑劣的性子,絕對一路上都會用這種弱點威脅她。

畢竟他殺人,比花朝吃糖還容易。

花朝略思索一下,便說道:“我爹是丹修,我修煉天資不行,就開始學煉丹,但是我練出來的東西總有各種各樣的奇怪毒性。”

花朝說:“這些人,是我拿來試藥的,都弄死了,你給我試藥嗎?”

“原來你是因為要試藥,才來撿這些垃圾?”

花朝沒否認,也沒說話,向前一步,有意擋在這些人麵前。

殷掣皺眉低頭看了一眼,細長的鳳目眯起,眼尾稍紅,陰狠道:“那你得快點把這些人折騰死,否則帶著太麻煩。”

他妥協了。

他們暫時都能活下來,活下來就有辦法再脫身。

花朝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小舟裡。

不過她咬緊了牙,調轉鳳頭小舟,朝著山崖邊上飛去,袖口之中,始終緊攥鎮靈鐘。

而山崖邊上一直注意著這邊的謝伏,見花朝調轉舟頭,也隱隱放鬆了手中抓著的,已經被汗水快要打濕的符篆。

這符篆有兩張,名為——飛花。

是他在集市上買的,一張貼在殷書桃靴子底下,一張他攥著,隻要殷掣真的敢傷害花朝,他便會引動飛花。

到時候飛起來的,就是殷書桃的血花。

一直到花朝平安回到了山崖這邊,謝伏才真的鬆口氣,結果一口氣沒鬆出去,就看到了花朝脖子上黑紫的指印。

“你看什麼呢!”殷書桃見謝伏盯著花朝看,恨恨地一跺腳。

謝伏挪開視線,慢慢轉過頭,看著殷書桃笑了。

都得死。

這對兄妹,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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