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首發晉江文學城(2 / 2)

山海亦可平 開雲種玉 6135 字 9個月前

方征氣得說不出話,這小子還知道問自己痛?雖然自己把胳膊接上了,但疼痛哪有那麼快消除?他到底知不知道對自己造成了實質傷害?還有臉哭?他哭個什麼?

“我好痛啊。”子鋒抓住方征剛接好,沒什麼力氣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這裡就像被砸爛了。征哥哥,你如果那麼討厭我,就把它挖出來吧,那樣我就不會痛,也不會傷你了。”

方征到現在都沒搞懂“連風”受了什麼刺激,但他變得如此瘋狂,這刺激肯定不小,他難以置信道:“我為什麼要挖你的心?我什麼時候討厭你了?不是,你到底怎麼回事?”

子鋒心中並沒有獲得多少安慰,方征就像一種“無所謂”的態度吧,他想,或許征哥哥並不討厭自己,但也根本不明白自己究竟被獨占欲和獸性逼到怎樣的絕路上,禹強營的前輩們都知道他是受過玄鳥祝福的孩子,他沒有用過那些藥,但他畢竟在那裡麵呆過十年。後來又遭受過那樣的牢獄痛楚……子鋒一直在對抗,但當他以為彆人可以親近方征而他不能的時候,他就崩潰了,甚至傷了方征。還好方征沒有真正的事,否則他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

“我受不了……好像要死了……”子鋒把方征的手狠狠摁在自己心口上,似乎就算被掏出來握在對方手上,隻要能觸碰到那點溫度,他就能停止這種毀滅般的瘋狂舉動。“誰都不能碰你,征哥哥,除了我……”子鋒眼神幾乎要滴出血來,他一把掀開方征的貫衣,“征哥哥,你是不是喜歡那樣,我也可以給你做。”

方征貫衣下麵還有他自己做的褲子,其實並沒有匆忙解開又係上的跡象,但子鋒神經已經崩潰了,根本無暇去思考。方征目瞪口呆,剛稍微抓到一點頭緒,忽然感到下身一涼,隨即感到子鋒低下頭去,一個溫熱的——

方征罵了句臟話,大腦在轟然炸開的暈眩中終於搞清楚了“連風”這小子到底為什麼發瘋。敢情是以為績六跪在自己麵前,是在替自己……那什麼。方征隻覺得無奈到了極點,他倒吸冷氣,哆嗦著:“你放……”他又罵了句臟話。

“你個白癡。績六隻是跪在那裡,沒有給我那什麼,你眼瘸。”方征咬牙切齒地罵道、

方征剛要責備一點重話,忽然間感覺到“連風”臉上流淌著洶湧的眼淚,眼淚滴到他的……這一邊被那什麼一邊被眼淚淹沒的感覺真是太詭異了。方征僵著不知該說什麼,明明此刻是自己要命的地方被對方操控,可是“連風”反而更像個玻璃做的瓷娃娃,方征簡直怕他自己大喘氣或者說點什麼,那瓷娃娃就碎了。

而且似乎除了眼淚,還有些東西滴下來了,略微有些刺激。方征隻是略微有些奇怪,想不出到底是什麼。那其實是“連風”臉上的礦石粉,如果此刻有人進房間來,一定會認出子鋒。

不過方征的房子不會有人敢隨便進來。績六逃出去後迅速散出了“方征和連風好像在打架,”大家是知道有多恐怖的,不想觸兩位大佬黴頭,無不散了個乾淨。績六沒有告訴彆人,她對連風和子鋒相似度的疑惑,她膽子本來就小,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得罪了“連風”,要是自己弄錯了,“連風”再也不是那個弱不禁風的星祭小子了,報複起來她死得估計骨頭都不剩。

過了一會兒,子鋒終於抬起頭,哽咽著替方征清理,把眼淚和打濕的粉末都擦拭乾淨。

子鋒也知道自己臉上沾不得水,他背著銅麵具,準備回去時把麵具戴上。其實剛才他含的時候,那裡很乾淨清爽,就意識到了自己誤會了,子鋒終於從瘋狂中清醒過來,可是占有欲和嫉妒心並沒有消失,隨即而來的不安、惶然和愧疚又如潮水把他淹沒:他傷了征哥哥,他發瘋了征哥哥會不會討厭,他強迫做了征哥哥不準的事情會不會被拋棄。

“征哥哥,對不起。我看錯了。可是我真的好害怕,我怕你討厭我,我怕被你丟掉,我怕其他人親近你,我怕你不要我,我怕你到我去不了的地方……我天天在想要是我把你鎖起來就好了,你就丟不掉我,見不到其他人,你就是我的……可是我更怕我真的會這樣做,這樣就會傷到你了。”

子鋒從來沒有哭得那麼徹底,他生平第一次剝下所有偽裝,赤.裸如嬰兒般袒露著他所有的不堪的,黑暗的情感訴求。他覺得自己像某種地底的討厭生物,從來沒有見過陽光,見到之後就像個吸血動物般湊上去依賴著對方給予的情感生活。一旦附上去就不能離開,他會死的。

方征聽得明白,這是缺乏安全感到了某種病態極端,導致的狂性大發,用現代心理學去分析成因估計更複雜,但有一點很確定,對方所有的患得患失,痛苦得想死掉等感情,也不是矯情,自己雖然無法感同身受,但不能撒手不管。

“我知道你喜歡我。但你要先找到自己。”方征也沒脾氣了,生氣也沒用,為了不刺激對方,他隻能循循善誘。

子鋒一凜,原來那個詞,是叫做“喜歡”?

這個詞,多麼多麼好,喜歡花草,喜歡動物,喜歡美麗的景色,喜歡征哥哥……這兩個字念在口中,就像舌尖嚼著一枚橄欖似的,由內而外散發出一種虔誠又妥帖的甜蜜感。自己對方征的感情竟然是這樣麼?他也能喜歡麼?他不是不配麼?找到自己,又是什麼意思呢?他從小隻知道殺人,於是長大也被自己的部族弄得支離破碎,他是一截陰暗的殘影,是一個已經無法立足的名字,是一隻貪婪又饑.渴的野獸……

“等你找到你自己後,那時候,說不定我也會喜歡你。”方征勸道,“彆著急,慢慢來。”

子鋒呼吸都屏住了,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樣的事情,他一直覺得這是自己單方麵的,單方麵的強迫、單方麵的犧牲或是單方麵的為此痛苦卻又恪守著絕不要傷害的界限。他根本沒有期待過,一個從小就什麼都得不到的小孩子,於是他長大後就認為世上不會有人給他,隻能去搶、去奪、去像野獸一樣生存,那才是生存法則。

可是方征竟然給了他這個希望……還說‘說不定以後,會喜歡你’?方征就像一個長輩、一個指引人、一個教導者,不但包容了他無理取鬨般的瘋狂,不計較他醋意大發的失態、任他在身上那樣做、最後還給予他那麼好的希望,仿佛熊熊燃燒的火把,霎時驅散了迷霧荒寒的無涯的一場生,能從此照亮他漫長的餘途……

方征看不見,但他仍是伸手撫摸住連風的臉頰,平靜道,“因為我,也曾經是被放棄的那群人。所以我……”

很多年以後,子鋒依然記得方征這句話,那也是無論方征後來站到了多高的位置上,都不曾忘記過的,對底層蒼生百姓感同身受的體恤。而在此很多年前,子鋒就因他的拯救,脫胎換骨般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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