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落醒來時,是第二天中午。
昨晚的事,她隱約記得。
難受了一晚上。
渾身沒什麼力氣。
喉嚨和嗓子都不舒服,又乾又啞。
好在頭不痛。
她的臥室從外麵被推開。
“聽闌哥~”商落微微發啞的聲音裡幾分嬌憨。
路津鳴掀開厚厚的簾子,“就記得他是吧?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外麵的光線照進來,商落抬手擋住了光線,“小叔,我怎麼在你這邊?”
“不在我這裡,你想在哪裡?在蘇聽闌那邊?”路津鳴拉過椅子坐到床邊,把牛奶遞給商落,“先喝牛奶。”
商落抿了一口牛奶,小臉都皺在一塊兒了。
路津鳴看得出來,商落很嫌棄,“怎麼?我溫的牛奶就這麼難以下咽?”昨晚蘇聽闌兌的牛奶,她不挺喜歡的。
昨晚蘇聽闌那個不要臉的,抱著商落上樓後,非要等到商落睡熟才肯走,偏偏商落也是個沒出息的家夥,迷迷糊糊還賴在蘇聽闌懷裡不肯鬆開,隻要蘇聽闌想把她放到床上,她就哼哼唧唧。
商落來到他這邊又吐了幾次,口服了藥片才緩和很多。
蘇聽闌離開的時候,又喂了她一杯溫熱的牛奶。
她抱著牛奶杯‘咕嚕咕嚕’一口氣全喝了。
同樣都是鮮牛奶,他兌的牛奶還能被她這麼嫌棄?
商落還是皺著小臉,“你溫的牛奶沒加糖,不甜。沒聽闌哥溫的牛奶好喝。”她喜歡喝甜的。
“......”路津鳴擰眉,“哪來得這麼多講究,喝完了好好休息,下午我送你去機場。”
商落立刻明白路津鳴的意思,“不要,我剛來,還不想回去。”
路津鳴睞了她一眼,“你不願意回去,我自有辦法。讓老爺子知道你不顧身體狀況跑到加州是為了蘇聽闌,昨天晚上又吐又發燒,你看商老爺子會不會找他算賬。”
商落拉著小臉,“小叔,你講點道理好不好,跟他有什麼關係,是我自己要過來了的!”
路津鳴笑:“就你當他是個好人,覺得他無辜是吧?”
商落耷拉著腦袋,“我沒說他是好人,就算不是好人,那也是我的男朋友。”
路津鳴嗬了一聲:“男朋友,誰認可他了?”
商落鼓了鼓小腮幫,“你呀,爺爺將來要是知道了,我就說小叔幫忙做過參考,小叔覺得我跟聽闌哥是天生一對,我思考再三,認為小叔的分析有道理,所以才和聽闌哥交往的。反正我這個小侄女在你這裡沒什麼價值。”
路津鳴笑,小姑娘這麼多年其他本事沒見長,胡說八道的本事倒是一流,“哦,你們兩個偷偷摸摸地出了這檔子事,到頭來還是我的鍋了?”路津鳴又說,“這些是蘇聽闌告訴你的?這樣會挑撥我們叔侄之間的關係,還想進商家的門,他想得美。”
“小叔,你也不賴呀。”同樣狡猾得很。
“這才剛開始就胳膊肘往外拐,你知不知道對一個男人太好,會吃虧。”
“我隻對待我好的人好。”蘇聽闌對她好,她才想著維護他,要換做彆人,她才不會這樣!
“我對你也不差吧,沒見你孝敬我,一天到晚就知道反駁我。”路津鳴叩了叩床頭櫃,“廢話少說,趕緊把牛奶喝了,晚點送你去機場。”
商落小聲埋怨道,“小叔,你這樣會找不到女朋友的,女孩都喜歡體貼的男人。你太不溫柔了,還有點不通人情。”
“......”路津鳴。
這時,門外傳來傭人的聲音:“先生,蘇先生過來了。”
商落聽到蘇聽闌來了,掀開被子,兩三下躋上拖鞋,顧不得還有些虛脫的身體,往外跑。
路津鳴深吸一口氣,幸好他這輩子都沒打算結婚,萬一將來有了商落這麼一個胳膊往外拐的小蘿卜頭,他還不得被氣得七竅生煙啊。
蘇聽闌正要上樓,卻見商落嬌柔的身軀飛奔而下,在樓梯口接住商落,給商落披上羽絨服“跑這麼快做什麼?身體好些沒?”
“沒好透,頭暈,難受得要命。”商落在他懷裡撒嬌。
路津鳴‘咳’了一聲,商落從蘇聽闌懷裡離開,挽住他的胳膊。
蘇聽闌看到路津鳴手上的牛奶。
問她,“牛奶怎麼沒喝?”昨晚吐了一晚上,她胃裡沒東西。他在來路津鳴這邊的路上特意給他發了消息,糖量都給他發了。
商落小聲說,“小叔兌的牛奶糖沒加糖,不好喝,不如你溫的牛奶好喝。”
路津鳴聽後,把大半杯牛奶塞到蘇聽闌手裡,“真是白疼你了。”
“嘿嘿,小叔,對我最好了,天下第一好。”商落眨了眨眼眸,討好。
“......”路津鳴。
蘇聽闌重新給商落溫了一杯牛奶。
他了解商落糖量,在她習慣的糖量上再降低一些,正好。
商落抱著蘇聽闌給她溫的牛奶,美滋滋地喝了起來。
坐在對麵的路津鳴忍不住吐槽,“沒眼看了。”慣得沒形了。
商落舔了舔嘴角殘留的奶漬,“小叔,你三十四歲吧?”
路津鳴端著傭人泡好的咖啡,靠在沙發靠背上,眯了眯眼,“怎麼?剛剛對我進行了人身攻擊,又要從我年齡上進行降維打擊?”
商落搖了搖手指,“小叔,我哪有對你人生打擊了?我是想問,小叔,你有喜歡的女孩子嗎?”這是奶奶最關心的事情,小叔性格冷淡,很少跟商家來往,唯獨商落是那個破例,在他這裡,還可以問出點什麼。
就在商落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一道充滿笑意的清脆聲音,突然在路津鳴腦海中響起。
——路總,您的咖啡。
——路總,您的茶。
——路總,我今天不舒服,可不可以請一天假呀。
——路總、路總你彆一天板著個臉啊,笑一笑好不好?
路津鳴低頭喝了一口咖啡,淡淡道,“沒有。”
商落又好奇的問道,“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呢?”
路津鳴眸色定了定,遲疑了兩秒,“沒有。”
商落歎了歎氣,“小叔,你很無趣啊,怎麼可以沒有喜歡的人呢。有喜歡的人,這樣就有人陪你了,你一個人在加州就不會孤單啊。”主要是奶奶很想知道小叔的個人問題,她要能從小叔這裡打聽到他喜歡的姑娘或者類型,到時候她跟蘇聽闌的事暴露了,奶奶還能幫她說幾句好話。
路津鳴把咖啡杯放下,抬頭看著蘇聽闌,“你一天到晚教了她些什麼?難怪老爺子不放心她跟在你身邊的。”
蘇聽闌淡淡地說,“我的落落聰明,什麼都不用教,她知道喜歡一個人要說出來。”
“......”路津鳴看著好奇又八卦的商落,“牛奶喝完了吧?我看你狀態好了不少,對吧?”
商落聽出了蘇聽闌話裡的弦外之音,似乎小叔有喜歡的人?
而不承認?
她滿臉的好奇,被路津鳴這麼一說,煙消雲散。
她趕忙問蘇聽闌,“聽闌哥,你要回去了嗎?我想過去換衣服了,我衣服還在你那邊呢。”商落衝蘇聽闌擠眉弄眼,拉著蘇聽闌就要往外走,“小叔,我晚點再來看你老人家。”這種時候,還是跟著蘇聽闌走比較安全。
“......”路津鳴又抿了一口咖啡,抬頭瞧了蘇聽闌一眼,“兩年不能回國這件事,你還是有必要讓落落知道一下,萬一她在國內遇到合適的,彆耽誤她。”
蘇聽闌笑了聲。
他剛剛損了他一句,他就不讓他好過是吧?
還真是這個傑出的商人。
“???”
商落聽到路津鳴的話,一臉震驚。
兩年不能回國,是什麼意思???
蘇聽闌牽起商落的手,“不是要去我那邊換衣服嗎?在路上跟你說。”
從路津鳴的彆墅,剛到他的地麵停車場,商落就踮起腳尖揪住蘇聽闌的羊絨大衣領口,將他抵在車身上,“蘇狐狸,你跟小叔到底在謀劃什麼?為什麼還要兩年不能回國,老實交代!”
“叫我什麼?”蘇聽闌掐住商落纖細的腰往上提了提,讓她站在自己的鞋背上。
叫他蘇狐狸?怎麼了?
商落在心裡腹語。
本來就是一隻不折不扣的狐狸。
蘇聽闌低下頭,在她精致的鼻尖上蹭了蹭,“有叫自己男朋友‘狐狸’的嗎?”
“本來就是。”商落小聲嘀咕了一句,美眸瞪了他一眼,“蘇聽闌,小叔叔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你們一起謀劃了什麼?老實交代!”
“那不叫謀劃,那叫合作,彆亂用詞。”蘇聽闌笑。
“不要試圖扯開話題,更不許騙我,正麵回答我的問題。”商落繃著個小臉,嚴肅地說道。
蘇聽闌淡淡一笑,修長的手指輕輕撫平了她緊皺的眉頭,“又不是什麼不能說的話題,瞞你做什麼?你小叔看中了一個對他很重要的大項目,對方並不願意讓步,我們和對方簽訂了一份對賭合約,對方提出了一些條件,我作為你小叔的經濟首席律師,在對賭期間,也不可以離開加州。”他並沒打算瞞商落,原本也是打算找個機會告訴她的,省得小姑娘亂想。
“合約現在就生效了嗎?”她明亮的眸子裡帶著幾分凝重。
“有些細節還在商議中,應該會在年後生效。”蘇聽闌溫聲答。
“對賭時間是兩年嗎?”商落心緊了緊。
蘇聽闌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兩年啊——
商落咬著唇,眼底滿是擔憂,“聽闌哥,你和小叔不會有什麼事情吧?”‘賭局’總是能將生死聯係在一起,雖然現在是和平的世界,但在國外,誰也說不準。
蘇聽闌一眼就看出了商落的擔憂,低頭碰了碰她的唇,溫聲道:“傻,想什麼呢這隻是正常的商業競爭,我們隻是簽訂了一個對賭協議,沒其他了。”
“真的?”她還是很擔憂,她雖然沒經曆過什麼正規的商業鬥爭,但生在商家,見慣了這種商業鬥爭,很多人,為了利益,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騙你做什麼。”蘇聽闌將商落整個人裹在自己暖和羊絨大衣之中。
商落在蘇聽闌溫暖的懷裡,緊緊地摟著他的腰,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木香,片刻安心的同時又悶聲問,“那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們輸了小叔會怎麼樣?你們會怎麼樣?”她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傾家蕩產。”遠不止這些。路津鳴還有可能去那裡麵一輩子都出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