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遠興奮地看著滿桌子的茄子, 摩拳擦掌,準備大快朵頤。
秦遠夾了一整個烤茄子進碗裡,本想一口吞下。張嘴的時候, 忽然發現長孫無忌非常不爽甚至有些怨念地瞪著自己。
“不用客氣, 不用謝我,吃吧,吃吧。”秦遠對長孫無忌笑了下, 就開始埋頭苦吃, 全然不顧及長孫無忌如何了。
烤茄子烤得軟爛好嚼,秦遠從一頭開始吃,不停歇地順溜吃完整個。果然是經過烹飪的食物比較好吃, 接著再來第二個,第三個……
長孫無忌本來想對秦遠發火, 但看他吃了一會兒之後,忽然覺得這茄子似乎很美味, 禁不住用筷子夾了一點,放進嘴裡。
長孫無忌所夾的是一塊拌茄子,確實很爽口。茄子肉厚鮮美,被鹽醋拌過之後, 嚼著細品可嘗出淡淡的清香和絲絲的甜。
長孫無忌第一次吃生茄子, 意外覺得味道不算壞, 但茄子畢竟是茄子, 終究是素菜, 吃不出什麼花來。可當長孫無忌咬一口剛出爐熱騰騰的羊肉餅時, 再配一口拌茄子,忽然覺得這兩樣搭在一起雖然簡單,口感瞬間驚豔了。羊肉餅噴香流油,拌茄子清爽解膩,一口茄子一口餅,幸福生活賽神仙。
長孫無忌接著又嘗了烤茄子,與拌茄子的勁道口感完全不同,非常極端的軟爛。因為烤製讓茄子的表麵變得比較乾焦,裡麵的肉則比較水嫩,加上作料用得非常入味,幾乎不用牙齒,就可以把茄子在口中碾爛,可以有整個茄子鋪滿口腔的滿足感。
再之後炸茄子,炒燉茄子,幾乎樣樣都有特色。雖然都是用茄子所製,但是長孫無忌吃著並不覺得口感重複,也不覺得膩口,而且吃多了也不必擔心自己的胃克化不了。這大概就是素菜的魅力所在。
長孫無忌默默吃飽之後,抬眼再看桌上的情況,基本上盤盤精光。遙想之前上菜的時候,他可並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他竟然可以跟著秦遠津津有味地吃了一桌子茄子!
秦遠吃飽之後,知足地拍拍肚子。他暗暗感慨這長安第一酒樓果然名不虛傳,貴有貴的道理,廚子特彆聰明,經他幾句點播之後竟然都能把菜做出來,而且味道都不賴。當然主要原因還要歸功於他的農場產的茄子太好吃。
“彆忘了你還有案子要辦。”長孫無忌看秦遠慵懶的模樣就覺得不順眼。
“對,吃飽了,現在該辦案子去。”秦遠精神地站起來,跟長孫無忌匆忙作彆,就下樓走了。
長孫無忌怔了下,想叫住秦遠卻沒來得及。他想同秦遠一起辦案,轉念想想自己有點操心太過,他還有他自己的公務要辦,遂乘車打道回府。
秦遠回到雍州府之後,小吏就將王正德的戶籍案卷給了秦遠。秦遠發現王正德已故的祖父和曾祖父都是道士,他是庶子,上麵有四位嫡出大哥也都是道士。
剛好姓王,一家子都是道士。
這讓秦遠不禁想起現今大唐朝有一位非常德高望重的老道長,名叫王知遠。李世民沒有登基前,曾親自去拜見過他,登基之後對這位老道長也一直敬重有加,不僅對他恩賞不斷,還曾下令給為他建造道觀。而今王知遠已經有一百歲高齡了,子孫有不少。
秦遠令小吏查一下王正德的曾祖父與王知遠之間的關係。果然他感覺對了,王正德曾祖父的堂叔就是王知遠。換句話說,王正德的高祖父與王知遠是親兄弟。
秦遠去大牢裡瞧了王正德。
王正德正嘴裡叼著一根稻草平躺在地上,翹著二郎腿,望著牢房上頭唯一的通氣小窗。
“看見什麼了?”秦遠問。
王正德恍然轉頭,看見秦遠來了,激動地撲到秦遠跟前,慌忙懇求秦遠放了自己,他真的好無辜。
“求秦參軍開開恩,我真的不知情,我要是知道這是什麼人故意使壞搞什麼事情,借我八百個的膽子我都不敢做。”
“你假做戲騙錢的罪名其實不算大,本來在牢裡住十天半月,挨一頓板子,就能混過去了。可偏偏你知道了長孫皇後和長孫公的生辰八字。你雖然不是道士,但道士那行當你該會了解。知道人的生辰八字,跟握住了人家的命門差不多。特彆是像你這種的,會很多歪門邪道的,就更危險了。”
秦遠告訴王正德,這事情他不能做主,要等長孫公的意思。
“草民什麼歪門邪道都不會,就是騙人罷了。秦參軍也見著了,我連符都沒畫對過。”王正德為自己辯解道。
“這就奇怪了,你說你們一家子都是道士,你怎麼連個簡單地符都畫不對。”
王正德垂下頭,“我是家裡的庶子,沒人稀罕搭理我,更沒人教我這些。我是被兄長們欺負大的。其實若非秦參軍告訴我,我真不知那兩個生辰八字是長孫公和皇後的。哎呀,可冤枉死我了。”
王正德哀嚎不已,氣得直掉眼淚。
“我要是因此死了,好生不甘心。”王正德越說越哭得厲害,抽著鼻子噘著嘴,委屈至極。
“還怪上我了。”秦遠歎道。。
王正德忙道不敢,默默哭了會兒後,跟秦遠補充一句他才十六歲,好年輕的,這麼死了真的很可惜。
“死一個江湖騙子罷了,大概隻有你會覺得可惜。”
秦遠的話很冷漠,令王正德心裡的恐懼進一步擴大。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遺言?或者有什麼隱瞞沒有?”
王正德眼睛包著一圈淚水,哀哀渴求地望著秦遠,可憐兮兮地搖頭。
秦遠反應冷淡,轉身欲走。
“我冤枉!”
王正德突然大喊,他哭著告訴秦遠他沒什麼好交代的了,能交代的都交代了,為這事兒他喪了命,他不甘心,不服氣。或許是已經絕望了,王正德反而豁出去了,質問秦遠到底憑什麼罪名定他死罪。
“你們不去抓那個故意告知我生辰八字的壞人,反而因我被迫知情就要了我的命,何等不公。試問哪條律法規定我這樣的情況就得去死?”
秦遠托著下巴沉吟了下,告知王正德,雍州府確實沒有合適的律法定王正德的死罪。
“可你彆忘了,剛才同我一起抓你的紫袍官員是誰。皇親國戚,隻手遮天,囂張跋扈,不講理的,更不講法。他想讓你死,就會讓你死。”
“是麼?”王正德呆呆地望著秦遠的身後。
“當然是。”
秦遠順嘴應承後,忽然發現王正德看的方向不是自己。秦遠立刻覺得如芒在背,他堅持沒有回頭,繼續跟王正德說話。
“有很多皇親國戚是這樣,但我跟你說的這一位卻不是,明事理,辨忠奸,決不徇私,秉公執法,是聖人最為器重的臣子之一,你的案子落到他手裡,算你幸運。”
王正德偏移目光,呆呆地望著突然改變態度的秦遠,反應過來後,感激給秦遠和長孫無忌磕頭。
秦遠這時候才回頭,假裝才發現身後的長孫無忌和溫彥博。
“哎呀,你們什麼時候來得?”
溫彥博站在長孫無忌的身後,憋笑道:“在你說皇親國戚隻手遮天的時候。”
“我竟不知道呢。”
秦遠微微一笑,然後麵色淡然地看向長孫無忌。長孫無忌正拿審視的目光打量秦遠,似乎在懷疑什麼。
秦遠忙問長孫無忌來此的目的。
“聽說你來牢房審他,便來看看有什麼結果。”長孫無忌目光如刀,嘴角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果然,不虛此行。”
秦遠嗬嗬笑,感覺到長孫無忌看自己的眼神有點怪。
溫彥博見這倆人有點尷尬,不知道自己能做點什麼,就賠笑兩聲努力緩和氣氛。
三人從大牢出來後,長孫無忌質問秦遠審問結果。
“沒有。”
“所以你白拿我作惡名了?”長孫無忌如刀的目光變得更為尖銳。
秦遠對長孫無忌假笑,“哪有惡名,我好一頓誇你。幸好被你聽到了,下次記得再請我吃一頓飯。”
溫彥博訝異:“怎麼,長孫公還請你吃過飯?”
見秦遠點了頭,溫彥博更加訝異。他為官這麼久,從來都是看彆人巴結長孫無忌,倒沒見長孫無忌主動宴請過誰。
長孫無忌拂袖而去,臨走前又催促秦遠快點把案子查明白了。
“知道了,長孫公您走好!”
秦遠高聲送人,順便伸長脖子,確定長孫無忌這次真走了。
“剛分開,怎麼又跑來了。”秦遠疑惑地小聲念叨著。
溫彥博好心解釋:“有兩封折子落這了,他順便來拿。”
“來拿吩咐屬下就行了,何必親自來,累不累。”秦遠嘟囔玩,決定不計較了。
秦遠接著把自己的猜測講給溫彥博,求問他的想法。
李建成剛去世不到一年,如果有人刻意模仿他的筆跡,僅用一年的時間,仿到精髓,幾乎一模一樣,基本不可能,特彆是長孫無忌曾經說過李建成的筆跡並不好模仿。如果不是模仿的筆跡,他本人的屍體還在,那就似乎就隻有一種可能:招魂附體。在附體的時候寫字,字跡便就是本人的。
“王正德裝神婆招魂的事,讓我有了這個想法,長安城內說不準真有人有這能耐。”
秦遠隨後和溫彥博商量了一個釣魚辦法,打算以秦瓊接連數日做噩夢,夢見他剛剛殺死的羅藝為由,暗中懸賞尋人招魂。
“安排一些麵生的衙差,喬裝成普通百姓,在各大街坊散布這個消息,懸賞要高,要急切,還要像個秘密似得。把秦將軍形容地慘些,形容枯槁,精神失常,已不能上朝。”
“這倒是個好辦法,可秦大將軍那邊該怎麼交代?”溫彥博拱手對秦遠行禮,這事兒隻能勞煩秦遠了。畢竟秦瓊現在把秦遠當親兄弟一樣看。
秦遠也這麼想,趁秦瓊還記得他恩情的時候,好好利用。
傍晚,秦遠拎著一包葡萄乾,抱著自家的黑白花就去拜見秦瓊。秦瓊聽見秦遠來了,挺高興。但看到懷裡的黑白花貓,渾身都難受,頓時想起自己之前做結拜的蠢事。